见到秋白的那一刻,高狎司愣了一下,旋即又狞笑起来,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仿佛是一匹见到了猎物的野狼。
“你来送死了?”
“这可不好说。”
秋白同样咧嘴,但却是嘲笑,这让高狎司更加火大。
“我应该说过,下次见面就要杀了你。”
高狎司走到秋白面前,低头俯视着他。
与身高超过两米,浑身肌肉虬结,宛若一头人形凶兽的高狎司相比,身形单薄的少年就仿佛是一颗柔弱的树苗。
可他的神情依旧淡然,没有丝毫惧意。
“去外面吧,我想你应该也不希望动静闹得太大被人看到。”
秋白指了指后院的围墙。
高狎司与秋白对视了片刻,冷哼一声。
他知道秋白在城主府中的地位必然不一般,若是杀人时动静闹得太大的话,的确不好收场。
于是两人达成共识,高狎司回屋取出了一柄与他身高相近的巨刃,然后跟着秋白来到了城郊一处寥无人烟的荒地。
月光之下,那柄被扛在高狎司肩上的巨刃上映出森森寒光。
“你来之前还喝酒壮胆了?真孬。”
高狎司轻蔑一笑,他闻到了秋白身上飘散的酒气。
“杀人之前我一般不喝酒,因为手会不稳,切口也就不利落了。”
秋白握着铲子,仔细观察眼前的高狎司,同样回以轻蔑一笑。
“像你这种被酒色掏空的家伙,恐怕连刀都握不稳了吧?”
“真敢说啊你!”
高狎司怒吼一声,脚下地面瞬间破碎,霎那间,他的身影也出现在秋白的上方。
双手紧握的巨刃燃起烈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火弧,裹挟千钧之势朝秋白头顶劈下。
秋白脚底步法腾挪,斜身避开了直劈的一击,接着纵身一脚蹬在高狎侧腰,让他姿势变形,并改变了巨刃的轨迹。
偏移的巨刃砸入地面,以它为中心的方圆十米土地顿时炸裂开来,迸飞数十道火流星。
然而,秋白却借着方才一脚的后坐力,倒飞出去,如落叶般翩翩落在了火流星的范围之外,毫发无伤。
一击不成,高狎司没有继续鲁莽进攻,而是架刀起守势,观察着秋白。
虽然他看上去十分粗犷,但内心对于战斗细节与直觉却是与外表恰恰相反,否则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经过刚才的短兵交接以及白天的近身战,他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眼前这个青袍少年对于距离的把控堪称完美,每一次都能够以最小的幅度躲开他的攻击。
第二,少年的速度很快,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即使他调集全力也无法反应。
第三,他的力量....很小,小到无法对自己造成任何有效伤害。
现在看来,他白天不仅是想要羞辱自己,更多的是力不从心,所以他才会在夜晚带上武器。
虽然高狎司不知道秋白为什么选择铲子当武器,但那铲子很可能是某种法宝伪装而成,不得不防。
同时,高狎司根据秋白体内的灵元含量判断,他的修为至少比自己低了两个境界。
并且秋白的身板单薄脆弱,无法支撑高强度的持久战。
只要自己不断给压力,那么他迟早会漏出破绽。
到那时,就是秋白的死期。
认为侦破秋白弱点的高狎司,嘴角咧出了一抹残忍的狞笑。
看着自信的高狎司,秋白挑了挑眉。
下一秒,高狎司手中巨刃再度燃起烈焰,全力向秋白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攻势更猛。
秋白没有再躲避,而是将灵元附着于铁铲上,站在原地与高狎司对攻。
巨刃与铁铲快速碰撞然后分开,如此反复。
数个呼吸的时间里,双方已经对拼七十余合,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亦是迸发出漫天火花。
一时间,谁也无法伤到另一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秋白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难以跟上节奏。
正如高狎司所预料的一样。
高狎司紧盯着秋白手中的铁铲,那柄铁铲在与高温巨刃的不断碰撞中,逐渐融化,看上去在崩碎边缘。
于是他全力挥砍,秋白手中的铁铲也在这全力一击下弹飞离手,向后倒去。
看着眼前少年出现致命破绽,高狎司顾不上调整架势,再次挥出一刀,誓要在秋白取回武器之前将他拦腰斩断。
然而就在这时,本来失衡倒下的秋白却是瞬间恢复架势,抢在那致命一刀之前扣住了高狎司右手腕上的脉门。
没等高狎司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秋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手肘往反关节的方向拧去。
咔吧。
令人牙酸的骨头折断声在空荡的夜里回荡,高狎司的手臂扭曲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仅剩筋肉相连。
高狎司的眼瞪大到了极限,原本残忍的神情瞬间被痛苦取代,他想要后退拉开距离,可秋白的手却死死扣住那只断手,不让他逃离。
察觉到秋白眸里冰冷的杀意,高狎司当机立断,扯断了自己的右臂,以此为代价,他终于与秋白拉开了距离。
逃过一死的他总算反应过来,方才秋白是在故意卖破绽,目的就是要让自己松懈大意,放弃防御。
高狎司止住断臂上的血,深深呼吸。
处于如此绝境之下,他仍旧没有放弃,而是在努力寻找一线生机。
他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是无法逃脱的,与其想着狼狈逃窜,不如殊死一搏。
这样想着,高狎司的眼中再次泛起了暴戾的光,化身笼中困兽。
他立刻调起剩余所有灵元防御,虽然青袍少年的速度很快,手段狠厉,但力量却是短板。
在体格与力量上,是他占据优势!
只要用灵元护住身体,保护好关节,对方就绝对无法突破防御。
当高狎司调集全身力量防御时,秋白也丢下了那半截断臂,朝着他直冲而来。
高狎司没有躲闪,他攥紧了仅剩的左手,等待秋白的攻击抵达。
他要与秋白以伤换伤,如此一来,定是身形单薄的秋白先撑不住。
但当秋白一拳轰在他的身上,破开了他的护体灵元,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时,高狎司才意识到他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他一直以为少年的力量很小,可其实都是对方有意误导。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境界要比自己低上至少两个境界的秋白,能够如此轻松的徒手破开他的防御。
高狎司失去最后一丝力气,躺倒在了地上。
望着浩瀚无垠的星空,他喃喃低语道:“为什么...你能破开我的护体灵元,我可是元海境大圆满...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由于自知死期已至,高狎司并没有求饶,而是说出了疑问。
秋白没有回答,默默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巨刃,迎着高狎司的脑袋劈下。
他没有在恶人临死前答疑解惑的兴趣。
直到那高大的人形凶兽再没有生机,秋白才缓缓蹲下,从高狎司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千两的银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符箓与丹药也被秋白与那柄巨刃一并收入袖中。
在捡回铲子后,秋白在地上挖出了一个简易避光灶,将高狎司的尸体丢进去,再将灵元凝练的火焰丢入洞中。
从杀人到挖坑再到火葬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高狎司的肉体强度很高,即使是秋白凝练的火焰也足足烧了一刻钟才将他彻底烧成灰烬。
连带着坑洞附近的地方也化为一片焦土。
如果高狎司从一开始选择全力防御,而非进攻的话,恐怕秋白还要再多花一些功夫。
只可惜他从一开始就被秋白引入了误区,从而做出了相反的判断。
整场战斗都在秋白的掌握之中。
“不过,元海境吗...明天去调查一下好了。”
望着一地的焦土,他自言自语道。
每个世界对境界的称呼各不相同,基本都要重新了解,看高狎司那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估计元海境在这个世界中也算得上是一方强者了。
不过秋白前世是在末法时代中独自悟道,一切都是靠他一人探索。
因此,他的修为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体系,而是处在一个模糊不清的阶段。
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的境界。
只是在前世的最后时刻,他隐隐触碰到了天道。
即使如今身体变成了十六岁的少年,前世的修为尽失,那种境界也依旧残留了下来。
修为对于秋白的意义并不大,花些时间就能重修回来。
而触碰到天道的境界则是玄之又玄,哪怕是秋白拥有了它,也没能彻底掌握。
路漫漫其修远兮,还需上下而求索。
秋白站起身,略微瞥一眼远处的树林就离开了。
他隐藏了气息,再次回到雪月楼后院,将高狎司房间里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
临走之前,他看向那个早已断气的红馆人,用被褥遮盖住了她的身体,旋即轻叹一声。
“高狎司已经死了...你安息吧。”
做完这一切后,秋白才回到了城主府。
洗完澡,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取出了六枚灵石,盘坐在床上开始吐纳,补充消耗的灵元,并修复体内的伤势。
然而,本该入静的秋白却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
“秋郎....”
他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眼前并不是城主府的房间,而是一处从未见过的荒野。
眼前有一堆篝火,在篝火旁,坐着一位红衣女子。
火光映在她白皙如雪的绝美容颜上,将浓密纤长的睫羽染了一层灿金,轻抿的薄唇艳若初绽樱花。
望着眼前的火光,女子眼眸微弯,发出呵呵痴笑,显现出几分病态。
“秋郎...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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