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蓬见过皇室的武帝写实画像,对于夜莺的底细也很熟悉,对于夜泽的安排,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作为一统九州的皇帝,武帝虽然执政后期有些晚节不保,但是威望无疑是很高的。夜泽也是一个颇为雄才大略的天子,这样的两个人放到同一个时代,还有一个态度不明身份存疑的罗格,苏蓬一路上总是感到有些不安。
尤其是在见到夜莺时,夜莺开门见山的一句话:
“带我去海上。”
苏蓬看着面色平静的夜莺,迟疑了好一会,不知该如何回复。
夜莺见状,也不废话,抬手将手机中新收到的视频点开,然后将手机递给了苏蓬。
苏蓬没有接手机,只是瞥了眼手机屏幕便瞳孔微缩心跳加速,意识到情况可能有些不妙了。
“夜教授,您应该知道这段视频的重要性,您不应该能接触到这段视频才对。”
“这种事情可以之后再说,苏大人,您也该知道这段视频对于考古学意味着什么。我正想联络陛下,现在既然您来了,我想你会带我去的,对吗?”
夜莺丝毫不在意自己可能因此再进锦衣卫牢狱的事情,争锋相对道。
苏蓬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可能是最近百多年,自上一位意气用事跟佛罗兰斯开战的女帝卸职后最难当的锦衣卫总指挥使,无奈道:“陛下没有让我带您去海上,我得请示一下。”
夜莺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蓬侧头给了下属一个眼神,一群锦衣卫麻利地走出了客栈的房间。苏蓬当着夜莺的面拿出手机给燕泽打了个电话,切到免提模式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电话接通,夜泽没有说话,等待苏蓬先开口。
“陛下,夜教授现在正在我身边。”
夜泽了然苏蓬开了免提,示意自己这边讲话很方便道:“苏指挥使有话直说吧。”
苏蓬直视着夜莺,语气平淡道:“夜教授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一段海上的视频,请求我们带她去海上。”
电话的另一头,夜泽看了眼屏幕上一动不动的法相,再度低头看向手中刚收到的海军急报,略带不屑地轻笑一声,不慌不忙道:
“表妹,听得到吗?”
“我听得到,表哥。”
夜泽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风轻云淡地说道:“我刚才收到了海军的急报,你要不要猜猜是什么内容?”
“我猜不到。还请表哥批准我去海上看一看,这对我的考古事业很重要,事后怎么处罚我都认了,只要表哥别再把我跟那个家伙关在一起就行。”
夜莺下意识摸了下后脑勺,语气有些幽怨。
“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表妹你对考古那么感兴趣,还总是能有不错的考古发现。”
“谁不想长生不老呢?”夜莺回答的很快。
夜泽对夜莺只字不提每次都有不错考古发现的事情也不再多问,叹气道:“追求长生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啊,人皇燕林何等天骄,不也死在了追求长生不死的道路上了么?不过既然表妹你都这样说了,做表哥的也不好拒绝你。这样吧,佛罗兰斯那边的潜艇都已经出来了,这件事内阁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之后你帮我做点事情,我就当做不知道那段视频怎么样?”
“不会再被打晕了吧?”
“这我可没法保证,人正在海上呢,你自己要去的。”夜泽打趣道。
夜莺皱了皱眉,竟犹豫了一下。
“那好吧,表哥你是天子,你说什么我照办就是。不过,我说的是长生不老,不是长生不死。”
夜泽微愣,思索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一直保持云淡风轻模样的养气功夫慢慢破了功,意识到自己状态变化,夜泽连忙随意应付两句挂断了电话。
“长生不老吗……”夜泽双肘抵到桌上,双手捂住口鼻眯起眼睛,陷入了头脑风暴之中。
大将军罗格的私德在史书上的评价不怎么好,虽然有武帝故意抹黑的原因,但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对他都有好美色、喜欢去烟花柳巷之类的场所流连风月的评价。
野史中有段风月史的故事,讲述的是卡布带军攻破长安后,某个著名的花魁邀请卡布畅谈风月自荐枕席,却被卡布一句不喜欢老女人给打发了。
燕凤曾言身具人皇气运者不可得长生,上古前期尚有武夫是自己凭本事杀的洪荒莽兽妖鬼神祇能够得到长生,等到上古后期先燕时代,九州大陆处处神仙打架,这些武夫死了个干净。唯有燕林与魔祖冥一可凭自身本事从那些强到离谱的洪荒莽兽妖鬼神祇身上掠夺元气,天下人修行者都是分润了二人的元气沾染了因果,故而也无法长生。
后来卡布绝地天通斩断通天路,代表着神话时代的结束,到武帝夜缨身死,世间再无与天争、可以气运镇压业力的人皇,只有身染业力受制于天的天子。
作为最后一代人皇,夜缨无疑是会变老的,而以身合道掌握权柄神通的卡布却不会。夜缨一统九州正式登基时已经有三十余岁,而那个风月史上的花魁……别人不知道那个花魁是什么情况,夜泽可是听燕凤说过的,甚至前不久燕泽还见过。
想到流樱那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成熟美娇娘,又想了想夜莺说的长生不老,夜泽感觉夜莺好像在跟自己暗示什么。
【这算是在跟我摊牌吗?】
但是,据夜泽所知,卡布的妻子可是大了卡布十岁左右,连地仙都不是,更不可能长生不老,不喜欢老女人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有点不对劲?
【算了,还是直接去问问流樱吧。】
将事情想通,夜泽再度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下令宛州海军在东南海域进行紧急“军演”后,起身带着几个锦衣卫离开了酒馆。
……
东南海域。
卡布一直等到霸下的尸骸彻底分解后,才缓缓抽出法相中的元,让法相从头部开始慢慢分解。
肉身再度化作海水,顺着法相体内的大量空隙落到脚部,待到法相彻底分解,也没有对海面造成多少影响。
【也不知道沿海地区受到了多大影响。】
卡布心里嘀咕一句,将身体还给了罗格。
罗格还没来得及意识到重新掌握身体控制权,便先感受到了胸腔被空气挤压的难受,以及强烈的失重感,罗格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小时候坐海盗船的感觉,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待到罗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卡布打了个响指——天知道他个没有实体的家伙是怎么打的响指,发出恶搞成功的欢快笑声,问道:
“自由落体的感觉怎么样,很爽对吧?”
“我甘霖凉,这哪里是什么自由落体!我太阳你先人!别让我逮到机会宰了你!”
气极的罗格倔强地选择了开口大骂,尽管被灌了满嘴的空气导致面部肌肉变形话都说不清楚。
“有空气的摩擦阻力不是更爽吗?风吹得多舒服啊!”
卡布不管罗格的气愤,笑得很开心,开心到罗格希望他等会最好别接管身体,让自己跟他同归于尽。
卡布的确没有打算接管身体,毕竟上边还有个人看着呢。
当了半天看客没什么存在感的少邪看到老王八突然开始坠落,还又开始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破口大骂,虽然很不理解罗格到底在做什么,也不觉得罗格会溺死(文盲少邪不懂什么叫水面张力,不然就不会先想到溺死),但还是本能地御剑朝下飞去。
在罗格距离海面不到十丈的时候,少邪终于接住了罗格,剑刃划破海面带起十余米的水花,来了波帅到爆炸的垂直御剑漂移,然后剑尖拉起,二人再度升空。
“这技术得再练练才能开俯冲轰炸机啊。”
卡布躲在罗格脑海内吐槽道。
可惜罗格大量失血的身体,经历刚才惊险刺激的俯冲坠落后已经晕了过去,并没有听到卡布的吐槽,不然高低得来一句“就那把花瓣做的剑就能洗地轰炸了,要什么俯冲轰炸机”。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罗格并不是自然醒来的。
罗格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也并不是天花板,而是墙壁。
感受到脸上冰凉的触感,罗格扭了扭脖子,触感消失,罗格转头看到收起拳头的夜莺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身后还站着两个穿着飞鱼服腰悬雁翎刀的锦衣卫,两锦衣卫正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着头。
刚醒来的罗格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看到夜莺脸上露出了一丝可惜的表情,在对美女天生的恐惧作用下,罗格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声音沙哑地问道:“你要干嘛?”
“我猜她刚才是想报复你,给你的后脑勺也来一拳。”吃瓜群众卡布乐道。
罗格额角抽了抽,慢脑门的黑线,咬牙切齿地对卡布说道:【分明是你干的好事却找到我身上来,你可真是我最亲爱的狗东西啊!】
“狗这么可爱,还是公认的人类的好朋友,你为什么要侮辱狗?”
听到卡布这极不要脸的回话,罗格气得胸膛不停的剧烈起伏,沉重的呼吸声恨不得门外的人都能听得到。
夜莺瞥了眼床头的医疗监测仪,面色一沉,没好气地说道:“我这还没动手呢,有必要这么生气吗?血压心率都快飙到一百八了。”
罗格很想骂人,但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自己先打晕了夜莺两次,实在不好发作,只好强行咽下怒气,闭上眼睛说道:“我现在很累,夜小姐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请回吧。”
夜莺皱眉,回头看了眼锦衣卫,见两人皆是垂着眼低头默不作声,不满地啧了一声,又看向罗格,忍住想要拉罗格出去打一架的冲动,沉声道:“把我花了一百两官银新买的自行车弄坏了不说,现在还摆出这么个态度,不合适吧?”
罗格又把卡布的祖宗问候了一遍,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想要认命摆烂说一句“你想说什么请直说吧”。却不料卡布突然冒出一句“对不起”,立马抢过了身体控制权,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无赖姿态,极其嚣张地白了夜莺一眼,扬起下巴轻佻说道:“你待如何?”
饶是两个经受过严格训练的锦衣卫,此时也忍不住微微抬头看了眼二人,病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阴森诡异起来。
最过分的是,卡布嚣张完后,立马就遛了。
【卡老狗,你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