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总算忙得差不多了,想来好久没这般繁忙。”

女人面冠如玉,柳眉似烟,消不散那么疲敝与忧愁。

师青璇还记得,上次这么忙碌与各宗各派打不必要的关系,是林行剑叛逃剑宗,许多宗门发来慰问。

不过更多是确认谣传是否属实。

大家明面都惋惜剑宗失去剑心通明的好苗子,私底下却没一个不窃喜。

他人的功成名就管自己什么事。

倒不如这样最好,我得不到的,你同样别想到手。

“现在暂时把各方各派安稳下来了,一个个老家伙真难伺候,都想我攻打师尊丹窍,我怎么可能让你们诚心如意。”

“八转丹窍——神府的道石可以说是到产出量级的巅峰,平白无故丢掉,岂不是损失无法估量的利益。”

师青璇淡然闭眸,女人平静了许久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手掐法术,捻来一道大传音术。

此传音非同寻常,可以定点标记。

即使对方不想接受传音,同样可以强行传音,但对方要不要答应回复,就由不得自己了。

师青璇此次传音的目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女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一分一秒对师青璇来说都是煎熬。

她很久没品尝过这种被人吊住气的感觉了。

“师尊,午安,不肖弟子林行剑,给您请安了。”

突然,林行剑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师青璇大喜过望。

女人的欢喜仅在听到声音的一瞬出现于眼瞳深处,然后便烟消云散,化作绝对的严厉以及针锋相对。

“别再跟我念旧情了,林行剑,我现在不是你的师尊,你更不是我的徒儿,你是被我剑宗通缉的魔道。”

“魔道啊。”

“师尊,想不到我们有一天会这样对话,一直以来,徒儿都认为师尊无法理解徒儿,但现在看来,是徒儿误会了。”

“此话怎讲?”

师青璇心底咯噔一声,以为是自己最深处的软肋与秘密被林行剑勘破,整个人竟退缩了三分。

“这几日我十当无聊,心有惶惶,却不见有人攻来的迹象,我便心安,然后等待着师尊给我的传音。”

“我相信师尊一定在到处替我打掩护,委婉回绝其他宗门讨伐的意向,希望我乖乖在丹窍里做个缩头乌龟。”

“你...发现了?”

“要说谁陪在师尊身边最久,自然当我属我,师尊是看着我长大的,可我的童年又何尝不全都是师尊。”

林行剑的话让师青璇开始动摇,那副假作态的严厉与不留情面,在知根知底的男人面前形同虚设。

他太了解自己了,同时太不理解自己了。

“既然你明白我的心思,就说明你的行动经过一定思考,我很遗憾告诉你,你已经走投无路。”

“我确实不会轻易攻陷丹窍神府,道石过于珍贵,但我同样不会对你心慈手软,十年后,你会付出代价,绝无插翅而飞的可能。”

“师尊,放狠话对我没有用处,你告诉我,人跟修士不该高瞻远瞩,更应该去考虑当下,剥得最大利益。”

“我们现在不如来谈论一下这十年道石的利益分配,说实话,这里道石太多,丹宗可能是过于自信,许多道石没来得及挪出去。”

“你要跟我交易?!”

“林行剑,你真是好胆子,居然敢这般与我讲话,忘记我以前怎么教你的了?正道绝不与魔道为伍,否则...”

“可是师尊,我是魔道,正道是你,你与我交易百利而无一害,我不认为你会选择拒绝交易。”

“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师尊的哪一句是假话,哪一句是真话...甚至哪一句是气话,我都一清二楚。”

林行剑微笑,淡然清秀。

师青璇眉头一皱,感觉男孩与自己很近,可是又已经很远。、

昔日的情分竟化作谈判筹码,让女人愈发惆怅。

“好,那我们谈谈。”

“你说得很正确,我确实想与你交易,但目前我没拿定主意,这十年你就好好蜗居便是,反正十年一过,你注定逃不掉。”

“师尊,你又来了。”

“难道你就没想过,那年我从你剑下逃走,十年后的我同样能做到?我相信我可以做到,而且做得更好。”

“不,你做不到。”

“那年是我心慈手软,但十年后我断然不会。”

“师尊,或许吧,可我还有帮手,她绝对不会让我孤身奋战,她会来救我,然后在你的眼前把我掳走。”

“林行剑,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敢在我面前口口声声提别人,到底是谁抚养你长大,又是谁不辞辛劳教诲你。”

女人的情绪得到高涨,隐约修筑的高墙破碎,愤怒如同决堤江水,淹没师青璇的理智与平静,格外瘆人。

“师尊息怒。”

“我只是希望师尊明白,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我,当年的事我不认为我做错,我没有错,一点没有。”

“别人想害我,那对我来说,那人就是魔道,我斩魔道,不单是为自己,更是为剑宗祓除害虫!”

“旁人不理解我,对我添油加醋,觉着我走火入魔,可师尊您呢,您匆匆赶来,我说我没错,却得不到您的信任,您让我先入天牢,再作定夺。”

“押入天牢意味死局,绝无翻身可能,与其死得不明不白,不如放手一搏,实际上,我确实做到了。”

“师尊,我现在问你,当年的事您难道一点没有事后调查?就算没有明确证据,您应该清楚我是被人陷害,且孤立无援。”

“林行剑,就算你当年没有做错,那不该以性命为代价,你手刃同门十余人,你此番作为,又把为师置于何地?”

“师尊,您果然心里还有我。”林行剑抓到师青璇的漏洞,如不是心里有他,又为何要自称“为师”呢。

“还在跟我嚼文嚼字,那年我就不该手下留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今你接受旁人教唆,已是罪大恶极,不容饶恕了。”

“无所谓,那一剑折磨我很长一段时间,现在还附于我背,但我不在乎,今天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

“等等,林行剑,你...”师青璇还有很多话想对林行剑说,可男人决绝且不留情面,自顾自断大传音术。

师青璇愣了好几许,目光冷淡,望着眼前的空气,深深吐纳一口浊气,发出极其沉闷且无奈的叹息。

“真的是我当年做错了么,我没有向着那些门生的一面之词,而是护着剑儿,我们是否就不会走到如今的局面。”

师青璇摇了摇头。

过去的事已经是过去式,再懊丧没有意义,回不到的过去让人惋惜,可现在再来弥补,岂不是更加可笑。

“不得不说,我这孽徒还真颇有几分那白绛雪的叛逆,独具一格的思想,绝不服软的态度,以及那...”

突然,师青璇的瞳孔剧烈缩小,眼瞳造成地震。

“等等,我记得白绛雪就是封印愈古月山脉,且对剑宗的事无比熟悉,莫非剑儿背后的靠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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