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是尝谢姨嘴角的胭脂,可没说要在谢姨嘴角尝啊,他去铺里买点下饭,想来效果也是一样的。
魏王世子心中满是逃课过关的欣喜,全然没有关注到谢令婉神情的变化,只想快点从这温柔到令人窒息的佛堂中脱困。
可他刚一起身,就听见谢夫人酥媚入骨的声音。
“晏清,姨还有件事要叮嘱你。”
谢令婉站直身子,将双手叠在腰间,缓缓步至季晏清身前,关切地说:
“勾栏青楼那等污秽之地,你就别再去了,那些整日搔首弄姿的风尘女子,表面上虽然清纯可人,可暗地却是里一个比一个脏。”
季晏清摊了摊手,略显无奈地说:“谢姨,明哲保身的道理可是你从小教我的,对圣上而言,还有比沉迷酒色的纨袴子弟更让他心安的吗?”
“理是没错,可你也不能整天都泡在青楼里啊,你是藩王世子,又生得这般倜傥俊俏,那些庸脂俗粉见了你肯定都走不动道,做梦都想往你身上贴。”
讲到这里,谢夫人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半生气半幽怨地说:
“你离开邺城这几天。来了七八个花魁探望,都娇滴滴地跪在魏王府前,非见你一面不可,若非姨派人扬言要划花她们的脸,到现在估计都没个清净。”
“让谢姨费心了。”
季晏清尴尬地陪笑道,为了避开谢夫人,图个清净,勾栏的小曲是不可不去听的。
但眼下这般情况,他也只能先答应着。
“我是你姨,多费点心思倒没什么,只是怕你遭了坏女人的骗,被吃得𠄘骨头渣都不剩。”谢令婉叹了口气,狐狸眼眸幽幽地望向身前的少年。
“谢姨的话我定当谨记,但我跟那些姑娘们《清清白白,只是探讨诗词书画》,绝无任何出格之举。”
“那自然最好,以后你自污时也别整天弄些强抢民女的戏码,什么强买强卖、仗势欺人之类的,你再在勾栏逛下去,怕是全邺城的清倌人都要被你勾过来。”
谢夫人哀怨地叹道,每每想到几天前来魏王府的那些妖艳贱贷,就生怕自家的好白菜被野猫叼走了。
“谢姨别生气,我明天就带着小厮去砸场子,事后再照例送三倍损失的银两过去。”
季晏清悄然走到谢令婉后,伸出双手按在她的肩膀,轻捻慢揉起来。
谢夫人婀娜的娇躯瞬间绷紧,裙下白皙细腻的双腿也不自觉夹紧了些,眼角的余光瞥专,见季晏清表情自然,目光澄澈,才安心接受这份殷情。
晏清怎么会对她动歪心思呢,真是失心疯了。
寡居多年的谢令婉暗自责怨,明明都二十五六的人,整天还想些乱七八糟的,为长不尊。
……
从佛堂侥幸逃脱后,季晏清立刻动身去找墨管事。
院落外的画廊内,墨管事早已恭候多时,见到世子殿下从海棠门中走出,即刻便迎了过去。
“小王爷闲时可多来看看谢夫人,她可是把您当成亲弟弟在看的。”
季晏清顿时觉得良心被扎了一刀,鲜血滴个不止。
谢姨来魏王府这些年几乎把整颗心都拴在他身上,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又岂能听从某旁白的谗言,做出禽兽不如的行径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季晏清默默颔首,表示应允,此刻他的衣领还残留着女子的脂粉香。
“墨伯教训的对,是应该多来看看谢姨。”
“细作查得怎么样了?”季晏清闲聊两句后,话题也转到正轨上。
“其实人已经找到了”
“已经找到了?!”
季晏清惊讶地说道,震撼于魏王府办事效率之高。
“魏王妃亡故后,兰陵萧家曾派了五个十岁的小姑娘给王妃守灵,问题就出在里。”
“在其中一人卧室的暗阁搜出了记录殿下行踪的纸片,字迹与时间都验过,做不得假。”
季晏清蹙起眉梢,疑惑地问道:“萧家与我魏王府无怨无仇,更有母妃这层姻亲关系在,没必要朝我下杀手吧?”
“虽然无怨无仇,但说到底两家的关系也不见得好,那些世家门阀多为相互联姻,除去入宫为妃为后外,极少嫁给外人”
说到此处,墨庞冷哼一声,“当年被萧家视作掌上明珠的萧嫤小姐,到头来却便宜了个地痞,即使后面裂土封王,他们还是没正眼瞧过王爷。这份与魏王的姻亲对萧家而言,倒成了不愿谈的丑事。”
“我看也不只是萧家,想覆了魏王府,十万虎豹凶骑他们总要掂量掂量轻重。”季晏清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小王爷的意思是?”
“京中传言,圣欲削藩”,季晏清的轻笑道:
“萧家既是臣子也是外戚,总要替皇上分忧啊。”
话音刚落,墨管事立刻拱手作揖,恭声道:“小王爷所言极是,老朽也是这般想的。”
墨管事将双袖并拢,步伐加快,带着身后的世子殿下朝关押人犯的地牢走去。
作为江湖各路刺客的打卡圣地,魏王府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为了招待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专门修有一座坚如磐石的地牢供刺客们居住。
剁指、挑筋、火刑、浸猪笼、剥皮实草等各色服务项目一应俱全,主打的就是一个肢体完整地站着进来,部件残缺地躺着出去。
随着机关转动的声音响起,一扇千斤重的铁皮石门缓缓开启,两侧分别立着数十名晖阳境护卫,披甲持戟,个个屏息凝神。
地牢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臭味,像是有一具溃烂的尸体摆在眼前,令人胃酸翻涌。
某处角落内还时不时传来怨念深重的叫骂。
“季三,你个无耻小人!”
“亏我还这么信认你,呸!魏王府的走狗!”
“若是将来落在本女侠手里,定教你不得好死!”
墨管事𣈴了世子殿下一眼,只见季晏清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着急,江湖女侠性子烈得很,温驯需要时间,还是先到查细作妄要紧。”
听闻此言,墨庞立刻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叮嘱道:
“小王爷办事的时候记得小心些,千万别被谢夫人撞见了。”
“墨伯你听我狡……解释,姬女侠跟我萍水相逢,就是有点小误会,才出此下策,是你想的那样。”
“懂得懂得,世子殿下大可放心,老朽嘴巴严实,决不会向谢夫人透一点口风的。”
季晏清哭笑不得,姬清焰这般绝色尤物,又是被他强行绑进府里来的,倒真像是涉世未深的江湖女侠被贪图她美色的纨绔子弟用强。
……
知道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他也只能随着墨庞向前走去。
萧家潜藏王府的细作,究竟是何方神圣。
地牢最深处的囚室内正发散着刺鼻的腐臭味,其中央的木床上正躺着位容貌清秀的女子,衣裙整洁,面色红润,脸上挂着一抹动人的微笑。
望着眼前诡异的景象,季晏清正欲开口询问,却听见墨管事淡然说道:
“禀告世子殿下,此人就是萧家派进来的细作,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用银针验过,也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可人……却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