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海域某条渔船的船员休息室内，卡布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套还算干净没什么味道的衣服换上，又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外边的动静确定没人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休息室。

【难道我现在不是在偷东西吗？为什么要说“像”？请你尊重一下我现在的职业。】

“做贼都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的？”罗格惊讶道。

卡布拐过一个弯，拉了拉衣领将口鼻遮住，又调整了一下头巾，走到了甲板上。现在是船员的晚餐时间，渔船在计算机的辅助下沿着既定的航线慢慢航行，甲板上并没有什么人。

四处张望一圈，卡布寻了处固定梯爬到船顶，藏匿住身形从怀中摸出两个偷来的罐头吃了起来。

【窃国大盗我都当过了，偷点衣服和罐头又怎么了？再说了，我等会说不定还会从海妖手上救他们一命。】

卡布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了大海上的晚霞，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头顶上的海鸟，以防天屎降临加冕为王。

“你这么执着地找美人鱼干嘛？”罗格有些不解道。

【李商隐是个浪漫的诗人，他的浪漫不是瞎说的。】

“……谜语人给爷死。”

【那我觉得你可能也得跟我一起先死为敬，你要死吗？我可以代劳，这个位置跳海很方便，我也不会游泳，保证不留后路。】

“……我的错，你直说吧，跟李商隐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提示一下，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前一句是什么。】

卡布挑眉，咧嘴笑了起来。

“沧海月明珠有泪？你是说……我靠，眼泪还真能变成珍珠啊，就算是玄学，是不是也多少有点……”

罗格想了想眼泪变珍珠的场面，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怪异。

【我以前原本也不相信，直到有一次我出海误入海妖老巢，真的见到了眼泪化珠的场景，就不得不信了。我还顺便研究了一下，发现还是挺科学的。】

“这么玄学的事情都能科学？”罗格不信。

卡布点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泪没揉出来，眼屎倒是蛮多，卡布将眼屎捏碎吹走，回道：【你看，人的眼泪是咸的对吧？这说明什么？】

“眼泪含盐呗，这么简单的东西你能不能就别装了，直接讲不行么？”

【海妖生活在含盐量极高的海水里，眼泪里含盐量更高也很合……好吧我知道这有点扯，但海妖的眼泪的确跟人很不一样。虽然刚流出来时很清澈，看上去跟水珠差不多，但摸起来却像是润滑油一样的胶体，而且眼泪中的水分挥发速度极快，水分挥发完后还能剩下个五成左右的质量凝结成珠，不过不是珍珠。】

“还真……就听起来好像挺科学的。”

【科学的尽头不就是玄学么？只是没找到系统严谨且合理的解释罢了，没准所谓的须弥纳芥子就是质能转换呢？把物质转化成能量，储存在一个容器内，需要时再像3D打印一样把能量转化成物质……唔，这种方法听上去好像只需要有“图纸”就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这话让我想起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如果把一个人身上的所有物质一比一还原复刻出来，新产生的这个人会不会具有生命？如果有，这个人跟原本的人……”

罗格突然兴致高涨，卡布立马意识到自己扯远，连忙打断道：

【停停停，这么复杂的问题不是你我这等笨蛋能思考的，我们连业余人士都算不上，想这种问题也只是徒增烦恼。】

“可是你不觉得很有趣吗？”罗格不满道。

【科学的有趣太费脑筋，我还是比较喜欢玄学的有趣，至少我知道的玄学不需要我去做什么受力分析，我只需要大力出奇迹。难道你觉得自己能搞懂物理么？就你那二十分的物理成绩，别扯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或许你的那位物理老师的确有种一开口就让你犯困的魔力，但从玄学的命运角度来讲，这也是你与科学无缘。你既已来到这玄学的世界遇到了我，何不欣然接受玄学的怀抱？科学的事情就交给那些脑子好的天才去想不好么？】

罗格被卡布的一连串发问搞得有点泄气，但又还是有些不服气想要反驳。但刚想开口，卡布就突然脸色一变，不顾被船员发现的风险将手中吃完的罐头扔掉站起身来。

【别说话，有东西来了。】

“少来，明明就什么都……”

狂风骤起，惊涛怒卷。十余米的浪涛未至，近三十米的渔船就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卡布差点被掀翻，又连忙趴了下去，抬头看向东方。

“卧槽，怎么回事？！”罗格惊呼。

卡布面色凝重，没有回到罗格的话，罗格感到卡布的心率正在飙升，他还是第一次见卡布这么紧张。

卡布的双眼眯起，丝毫不在意即将拍来的巨浪，死死地盯着数百米之外的海面，尽管天色十分阴沉，但卡布还是看到海面上有什么东西升了起来。

突然间，卡布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连忙低头看向海底，果然看到海水翻涌，海水颜色越来越深，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上升，左右看看，这东西怕是得有百丈宽。

卡布的嘴角抽了抽，对于海底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寻木的残枝正在上升，水底下有个大家伙醒了。】卡布头疼道。

“寻木？《山海经》里头那个？”

【嗯，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跟神话沾边的东西基本都比较混乱，参考参考就行，记载并不准确的。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起浪的原因找到了，但起风的原因还不知道。】

卡布跳到甲板上，趴到船边朝下看去，东张西望想要找到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戴安娜！”

卡布扯开嗓子高喊道。

不出卡布的预料，一道身影从船底跃出，双手搭在栏杆上，昨天见过的小海妖兴奋地用尾巴拍打着船身，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很开心。

“嗨，我就知道，你是大将军罗格对吗？”

巨浪拍下，渔船被吞没又很快浮出水面，小海妖再度跃起扑到了卡布身上。

“我昨天去找那个坏女人了，可惜有个很厉害的糟老头子保护她，我没法杀了她，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作为最勇敢最浪漫的战士，你一定能打过那个糟老头子，对吗？”

罗格：“这家伙看上去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卡布嘴角一抽，顾不得戴安娜口中坏女人的事情，急忙大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海底发生了什么？”

“下面有只被压着的大乌龟突然醒了，祂掀开了压在身上的木头。我们快跑吧，祂看上去很饿！”

又一巨浪拍下，待到渔船再度浮出水面后，终于有人发现了甲板上的卡布，冲他高喊着快点躲进船舱。

卡布纠结了一下，伸出手想要在戴安娜的小脸上掐一下，又放弃了先搞珠子的想法——毕竟这时候搞到了珠子等会估计也会弄丢。在戴安娜期待的目光下，卡布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推开了。

戴安娜不解，有些委屈地问道：“我不够漂亮吗？”

“卧槽，美人鱼的爱情这么廉价的吗？”罗格震惊道。

卡布舒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只小海妖发什么疯，但目前这状况倒是方便了自己之后找她骗眼泪。于是卡布深吸一口气，装作深情道：“哦，我亲爱的戴安娜，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吧，不用担心我，我解决完所有的麻烦后会去找你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呕——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铁渣男！”

罗格感觉自己就像吃了只苍蝇般难受，卡老狗骗人就骗人，还故意把台词说得这么俗套，直接把她扔出去不好么？

“好的，我信，我信你。我会在月牙岛等你的，你一定要来，我亲爱的战士！”

戴安娜泫然欲泣，卡布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伸手在她的眼睛上狠狠抹了一把，不待卡布再说什么，巨浪就打断了二人告别的气氛。

“那个笨蛋没了。”船长室内，船长痛心疾首道。

“话说，那人是谁？”大副左右看了看，本想安慰一下悲伤的船员，却突然发现船上的人好像已经到齐了。

船长一愣，回头看了看，突然掩面痛哭。

“我们一定是像之前的那艘船一样遇到海妖了！刚才那个女人一定是海妖！该死的海妖居然魅惑我们忘记了自己的兄弟，可恶，我竟然连自己的船员都不能记住，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船长……”

……

几百米外，一只背上满是珊瑚淤泥等物的巨大龟壳渐渐浮出水面，若不仔细去看的话，大概会让人疑惑为什么海岛上会有大面积的珊瑚。

数十把造型各异的飞剑，环绕着一白衣飘飘英气十足的女子剑仙，正漂浮在巨大龟壳的上方。女剑仙嘴角溢血，面色苍白，气息有些漂浮不定，明显气血消耗过度。

收到东海异动通知，不顾代价紧急赶来的女剑仙正是少邪。

此时少邪右手紧握着名为天子船的古剑，左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看着下方的目光格外凌厉坚定。

“这里是少邪，已查明东南海域异常是霸下所为，寻木疑似被霸下推动……有艘大型渔船受难，预测将会有海啸影响到沿海地区……速来支援。”

话毕，少邪扔掉了碍事的卫星通讯设备，抬手一剑指天，不顾身体的承受能力强行汇聚天地间的“气”压缩进体内，渐渐形成一道漩涡。

远处刚跳下渔船操控着引力飞行的卡布，见到海面上空的场景，明白了突然升起的狂风是谁所为。

“草！你们玩剑的是不是不会龙吸水，不会刮个风就不好意思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