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何说起呢……
昨晚好像做了个很了不得的梦。
我早上起床来到盥洗室刷牙,镜面印照出一张迷糊得冒泡的脸。脑袋头发乱糟糟的,跟被风卷起的鸟巢如出一辙。
刷着刷着,免不得一阵叹息,吹落唇角边的泡沫。令我烦恼的原因很简单。
“析染说她喜欢我……”
而且还被亲了,而且还是法式深吻。
昨晚回到旅馆的记忆完全忘记了,也不清楚她后面对我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过会儿该怎么出去面对析染啊!虽然我也不讨厌她的表白,倒不如说还有点高兴……嗯?这样不就算两情相悦了吗?
其实以前也被女生表白过,跟现在心烦意乱的感觉完全是天差地别。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作为七年好友的析染表达爱意。馋我身子的人,居然是我的好闺蜜……
啊,我那梦寐以求的深刻爱情……
“还不够深刻吗?那要不要再亲一次?”
析染嘴叼发圈,伸手把长发翻折成团子头,熟练地将其绑扎起。她秀气的眉眼带着笑意,挑逗坐在床边刷手机的我。
这让我怎么回答……
“还,还是别了吧,毕竟叶子也在——唔?!”
又被强吻了?!
明明相隔半架床铺的距离,析染仍旧伸展躯体爬过来,对转头的我来了记突然袭击。脸颊忍不住地发烫。
“析,析染,你?!”
“讨厌?”
“……没有。”
完全被拿捏住了……可恶!为什么讨厌不起来啊?主动权被人把握的感觉好难受!明明动起真格来,我才是攻的那一方才对!
“攻?真是可爱呢,夏瑞。”
啊?笑了吧?你笑了吧?!还有不要一脸得意地抱着我还拿下巴蹭着我的脑袋!我又不是欣春家里养的仓鼠。
“就算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一点挣扎的迹象呢。”
“……只是觉得很暖和而已。”
“……那个,我该说声早上好吗……?”
叶子站在门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欣赏这场闹剧似乎已经许久。
等我们三个收拾好携带的东西,准备到前台退房时,门铃忽然有了响动。一手修整领口,腾出另一只手打开房门。
一个黑影突然使出野蛮冲撞扑到我的怀里,柔软且熟悉的毛发。
“主人!没事吧喵?担心死我了喵。”
似乎是担心我们在昨天暴雨行进中会出什么事,今天一大早阿华她们便趁着道路清理干净驱车赶到这里。刚好,东西也收拾完了,在城镇里和所有人吃顿早餐,就该回析染的旅馆了。
猫猫啊,你的两条手臂还要挂在我脖子上多久?要下楼退房了。
“主人?嗅嗅,喵?”
她莫名其妙地闻了闻我的嘴唇,随后出神地盯着昨晚被析染种下草莓的位置。视线在我跟析染之间左右轮换,最终指着情人旅馆的招牌,小小的脸上出现仿佛信仰崩塌的震惊。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喵?”
析染在她身后偷偷比了个耶。
我则对己身的清白隐隐感到不妙。
去面馆的途中碰上了郭齐盛,他似乎因为昨晚跟析染喝的几瓶啤酒宿醉了。
“早上好……啊,头好痛。”
说是自己不胜酒力,平常也没怎么喝过酒,结果谁想到两三瓶小麦果汁就报废了,这个帅哥就是逊啦。
吃完面,与菲塔雅和海心汇合,面包车停在镇口的公共停车场里,还要走一段路。这段感觉十分长久的旅程,终于要结束了。
上车之前,郭齐盛单独找到我,他的手里攥着带标的皮制钱包。
“差点忘了,我还欠着你五十块钱没还。晚了,别介意啊。”
“你欠我钱?”
我怎么一点不晓得呢,翻了翻自己的收支笔记,上面没有一丝相关的记录。
“你不记得了?那是初中,我找到你,说是想找个生日礼物送给析染,然后带着你四处乱逛的时候,你借了我五十块钱。”
他微笑着,那是一种不知深意的笑容。还未等我思考过来,郭齐盛便抓起我的手,拍了张布达拉宫上去。
“就这样,我还得赶车,就先走了。”
“哦,哦……”
看着郭齐盛逐渐离去的背影,看着手中的五十块钱,心中的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后来上了车,一如既往地抱着猫猫坐在窗边,车辆在晴空万里之下的山路上奔驰,周围的景物极速后退。
“……………………”
很开心,析染说她喜欢我。
很可惜,叶子的表白失败了。
很头痛,毕竟被石头砸到了脑袋……可真是如此吗?那股隐隐作痛的感觉,似乎并不止于物理层面的反射,而是来自一段更为悠长的历史……
初中时期、五十块钱,对于郭齐盛这段奇怪的叙述,我表示毫不知情。努力回忆那时的往事,整个人却虎躯一震!
“我……不记得了。”
可与其说是忘记,倒不如说——
无论如何回忆,初中的事我都想不起来,借钱也好,乱逛也好。这与郭齐盛所言的自相矛盾。那就像脑海中的历史……
缺了一块,缺了最重要的一块。
————初中时期————
自从八音盒事件后,白析染和夏瑞的关系逐渐回暖。后来,由于常日形影不离,两人又本就声名远扬,这一对的传言可以说是满天飞。
白析染毫不在意,夏瑞则是根本不知情。
两人依旧会聚在一起玩乐,昨天还去商场拍大头贴。白析染将照片藏在书包深处,安静地坐在家里看书。
虽然表面毫无波澜,但其实内心早已忐忑不安。毕竟今天晚上,夏瑞会来接自己,然后两人一起去参加街上节日的庆典。
这算是两人间最为正式的一场约会吧?
可惜夏瑞不会那么觉得。那个木鱼脑袋要是敲敲就能开窍,自己早就动手了。
“什么时候到呢?”
等待,等待,可是等到庆典烟火从远方升起,也不见夏瑞踪影,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本来想去她家看看,自己的母亲却一反常态地让自己早点睡觉。
没有办法,只好等到明早上课时候问。
焦急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直至看见夏瑞进教室门,白析染心中的担忧才放下少许。她还是原来那副有点呆萌、笑嘻嘻的模样。
“夏瑞,昨天有什么急事?不是说一起去庆典吗?”
明明是理所应当的询问,传到夏瑞耳朵里得到的反应却是一脸茫然。
“庆典?欸?析染……”
我和你约定过吗?
白析染晚上回家的途中,听到隔壁街区正在报道车祸的传闻。
似乎是货车装载的钢筋没有捆紧,启动时因为惯性从车尾坠落,将后面小车的两人捅出蜂窝般密密麻麻的窟窿,死相极为惨烈,甚至上了本地新闻。
吃饭的时候电视正在播放。
白析染不敢去看,这并不是死者模样有多么恐怖,只是单纯的心理因素——
因为车祸中丧生的两人是夏瑞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