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幼灵并不理会薛宁的呼喊,冲到马路边时正好一辆出租车过来,一个小孩拿着气球下了车,田幼灵和孩子撞了个满怀,将孩子撞倒在地,田幼灵转身就走,连孩子都没有扶起来,孩子的妈妈从车上下来看到这一幕,立刻道:“你眼瞎了?看不到有孩子?哎……你站住!”
薛宁见田幼灵向西跑去,正要去追,突然发现那孩子站起来从出租车后面向马路跑去,刚才田幼灵将孩子手中的气球撞飞了,孩子不顾穿梭不息的车流竟然去马路中央抓气球,而孩子的妈妈并没有看到孩子已经离开,正指着田幼灵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
一辆35路公交车从东面驶过来,司机看到突然跑向路中央的孩子,立刻就是急刹车,但巨大的惯性哪里能停住,孩子听到刹车声反而被吓住了,停在路中央不再动弹,车头转眼距离孩子已经不足两米远。
孩子那双漆黑的眼睛全是惊恐,害怕让小小的身子瑟缩成一团,薛宁似乎看到了童年的自己,是那样的茫然与无助,来不及思考双脚却用力一蹬猛然向那孩子扑过去,就在薛宁将孩子抱在怀里的一刻,公交车也撞了过来,薛宁拼尽全力再次先前一扑,但还是差了一点点,薛宁只感觉碰了那么一下,身体却腾空而起,随即就跌在马路上翻了五六个滚。
薛宁感觉全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一下就让他意识有些模糊,下意识中依然用手臂紧紧护着孩子的头脸,迷糊中猛然听到有人大声喊他名字,声音惊恐又悲伤,薛宁意识立刻清醒过来,眼角瞥见公家车还在缓慢滑动,马上要把她压在车轮下,他条件反射般一扭腰一曲腿,将横在路上的身体猛然竖过来,车轮擦着他的膝盖过去这才停住,他抬起头看见公交车司机探出头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惊险的一幕不过几秒钟时间,很多路人只是看到公交车突然刹车停下,甚至都没有看到薛宁救人,薛宁抱着孩子躺在路上阻断了双向交通,车辆都停住,人们才反应过来出事了。
很快,一辆辆车中的司机都探出头观看,公交车上更是下来一大帮人,众人将薛宁和孩子围在中央吃惊的看着他,然后一个人凄厉的喊叫着扒开人群冲了进来,是孩子的妈妈到了,孩子被那女人从薛宁手中夺过,那女人看到孩子安然无恙忽然就大哭起来,搂着孩子一边哭一边喊道:“吓死妈妈了。”
薛宁看孩子没事,松了一口气也爬了起来,这时又一个人扒开人群冲了进来,薛宁见陆阳冲进来看到他又猛然停住,表情从焦急逐渐变成目瞪口呆,转眼又流出泪来,想不通他为何突然会哭。
田幼灵和薛宁跑出去陆阳就想跟上,奈何贺启帆挡在座位上一时间出不去,贺启帆慢悠悠的站起来看着陆阳道:“那是我女朋友和我妹妹,不关你的事!”陆阳不想听贺启帆废话,索性一推桌子,硬挤了出去,出了奶茶店却不见了两个女孩的踪影,等他来到万达广场外面就听到了公交车的刹车声。
陆阳马上就看到了站在马路中央的孩子,他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预感到一场车祸即将发生,奈何他离着有二十多米鞭长莫及,正焦急间就见一道白影闪过,一个人冲向了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贺雪妮。
贺雪妮的速度快的令陆阳都吃惊,下一刻他就看到贺雪妮抱着孩子被车撞飞,陆阳一瞬间就觉着全身血液都被抽空了,更令他头皮发炸的是,公交车还没有停下继续向躺在路上的贺雪妮碾压过去,双拳下意识的紧紧握在一起,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贺雪妮!”
贺启帆跟在陆阳后面出来,被陆阳一声巨吼吓得腿一软险些跌倒。
从陆阳的角度看不到薛宁千钧一发间闪了开去,他只看到薛宁被公交车吞没了,陆阳眼前一黑几乎跌倒,他似乎看到了血淋淋的场面,一个花季女孩儿在他眼皮子底下香消玉损,他茫然的看着一大群人围在路中央,听到孩子妈妈大哭声更是心脏撕裂一般的痛。
隔了足足一个分钟,陆阳才从失魂落魄中惊醒过来,疯了一般冲向人群,当他进到里面赫然看到薛宁正站在路中央,薛宁此刻的形象其实很不好,头发凌乱脸上好几道黑印衣服更是刮破好几处,可陆阳看着薛宁那亮晶晶的眼睛,却感觉惊艳无比。
那个女孩儿站在众人中央,仿佛遗世独立的雪莲,周围的嘈杂烦乱都不能掩盖她清新脱俗的气质,那坚定的眼神中哪有一丝紧张害羞与胆怯,这不就是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那个冷静的少女吗?
陆阳这些心思其实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的胸腔就被巨大的喜悦填满,贺雪妮还活着!并没有血溅当场更没有香消玉损!看见对方目光露出不解,他这才感觉脸上潮湿,用手一摸竟然有泪水,刚才大悲大喜,心情剧烈震荡,竟然不知不觉流出泪来。
陆阳正要向前,却被后面挤进来的贺启帆推到一边,贺启帆来到薛宁面前看着薛宁这个模样也吓了一跳,急忙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薛宁指着西面道:“田幼灵从那里走了,你快去追!”
贺启帆才不想去追田幼灵,薛宁见贺启帆嘴角露出不屑的神情,怒道:“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贺启帆没想到薛宁会突然翻脸,在家里赵琳不停唠叨薛宁脸色都没变过,此刻却怒容满面,看着薛宁的眼神他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哼了一声还是挤出人群向西面追去。
围观众人见薛宁并没有事,纷纷散去,之前被薛宁救下的孩子已经被他妈妈抱走了,母子俩走的悄无声息,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留下,只有公交司机称赞了薛宁几声,但公交车不能停在路中央,一车人很快就上车离去。
薛宁走到路边,陆阳看她身体摇晃,想要上去搀扶,薛宁摇摇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结果话刚说完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倒在了陆阳怀里。
薛宁醒来时看着头顶的吊瓶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医院里,他对这一切都太熟悉,闭着眼思考了几秒钟想起自己在万达外面救了一个孩子,然后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应该是陆阳将他送到医院的吧?转过头果然见陆阳就坐在病床边看着他,眼睛红的吓人。
陆阳见薛宁醒了,立刻关切的问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宁突然晕倒着实把陆阳吓了一跳,立刻开车将薛宁送到最近的扶贫医院,照完片子并没有检查出什么不妥,医生询问了具体情况后判断说应该是脑震荡,过不久后就会醒来,陆阳就守护在病床边一刻都没有离开,一边看着液体滴入薛宁的身体一边盯着薛宁的脸发呆。
曾经在超市偶遇本就让他印象深刻,刚才薛宁救孩子那一幕更是不停在他脑海中萦绕,他盯着薛宁的眉毛鼻子嘴看了很久很久,回想起薛宁救孩子那一刻的果决更是心情激荡,再看薛宁那粉白的脸,似乎都有了一层让人炫目的光晕,说不出的惊艳。
这样勇敢的女孩被男同学骚扰是有可能的,但哭哭啼啼不敢出宿舍不敢去食堂是万万不可能的,多半是田幼灵的夸大之词,先前他就心存怀疑,此刻更是确凿无疑。这个女孩儿多半也是配合田幼灵演戏,这样的女孩也会撒谎吗?陆阳越想越是好奇,他觉得这个女孩整个人都是一个谜。
薛宁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并无大碍,陆阳靠的太近,呼吸间的热气让他脸上发烫,便道:“我没事,你回去吧。”想坐起来却被陆阳抓住胳膊按倒。
“医生说让你暂时不要动,观察一晚上再看看。”陆阳解释道。
薛宁只好再次躺好,见陆阳竟然有陪他过夜的架势,心里就有点尴尬,考虑到他和陆阳之间的关系……确切的说应该是没有关系,即使有也是警察和犯罪分子的关系,一想到这个他更加不自在。
薛宁从口袋里摸出电话一看竟然摔坏了,陆阳立刻递上自己的电话,薛宁想了想先给田幼灵拨了一个,结果关机,也不知道田幼灵怎么样了,贺启帆追到她没有?然后又给贺云峰打了一个电话,本来他也不想让贺云峰知道,但陆阳呆在这里他实在受不了,两相比较还是让贺云峰来的好。
半个小时以后贺云峰就赶了过来,看到薛宁躺在病床上立刻询问原因,薛宁刚说了一句:“摔的……”贺云峰就怒了,“你这孩子怎么搞的,怎么老是摔跤?一摔就摔倒医院里来?”薛宁心中叹气,这次是真的摔的,早知贺云峰这样还不如不告诉他。
贺云峰见薛宁沉默不语,又将目光转向陆阳,这时他才发现竟然是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还没等贺云峰询问,陆阳立刻道:“叔叔你好,他是因为救人才这样的。”
于是,陆阳又将薛宁救人的事叙述了一遍,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缺少细节,做为警察,他的观察力和表述能力都是很优秀的。
贺云峰一听,心里就大乐,他的女儿……很让他骄傲啊,不过嘴上却对薛宁道:“救人是好事,但你要量力而行,多危险的事情啊!”
虽然是批评,但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关心,薛宁只能不住点头。
陆阳本来想多陪陪薛宁,但此刻人家父女“其乐融融”,他待着就有些尴尬了,甚至有点心虚,他也不知自己心虚什么,大概是做为一个警察没有保护好人民群众的愧疚吧。
陆阳提出告辞,薛宁不挽留,贺云峰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也不便开口,陆阳踌躇了几秒又深深看了薛宁一眼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