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小雪节气，天空纷纷扬扬的落着雨点般的雪，那些雪落在地上，很快就消融了。

夏宁洲属南方，这里的雪并不像北方那能堆满一路的鹅毛大雪，雪后大抵只有在屋檐上才能看到积雪。

秋白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雪景，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狐裘。

虽然身体还远没有到怕冷的程度，可他却表现的和一位垂垂老矣的迟暮老人一样：

眼皮无精打采的垂着，眸里一片死气，有时还会因为吹进车里的冷风而下意识的颤抖。

手里甚至还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茶。

“师父的演技真是天衣无缝，不过车里就只有我们两人，就不用这样了吧....”

秋清月看着秋白，下意识的攥了攥衣角。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害怕秋白现在的模样。

和长相气质无关，只是她莫名的有些害怕，因为她原本想象不到秋白老去的模样。

她觉得像自家师父这样的神仙，应该是与天同寿，就算等到自己变成老婆婆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

现在这副模样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即便她心里清楚这只是秋白的演技。

可她的心里还是不安。

是害怕师父真的老了，还是害怕离别？她说不清楚。

察觉到秋清月眼眸深处的不安，秋白豪迈地将枸杞茶一饮而尽，然后拍了拍秋清月的脑袋，恢复成了原来的气质。

“当然没问题。”

秋白笑了笑。

“不过师父，你说师姐那边应该不会有事吧？”

秋清月所指的自然是不久前蛮国开始入侵阳金国。

实际上，这件事在秋收不久后就有了矛头。

那时秋收刚结束，蛮国已经就派使者来催收今年的岁币了，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皇帝已经换人了。

所以当趾高气昂的使者见到龙椅上坐着一位女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嘲笑阳金国无能，居然让一个软弱的女子称帝。

其结果不言而喻，那个使者当场就被拖下去处以凌迟。

恐怕他到死都想不到为什么一向软弱的阳金国敢这么做。

杀了使者还不算完，姜若瑾让使团剩下的人带着使者的头颅回去，并让他们带话。

“要是不臣服，下场如同此人。”

蛮国的首领在得知消息后，先是震怒，然后是哈哈大笑。

毕竟阳金国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个一碰就碎的软包，这点哪怕换了个皇帝也不会变。

只是他们没想到姜若瑾一个女子，居然比先前的皇帝更有骨气。

这顿时让他们有了征服欲，再加上他们早就贪图富饶的土地许久，姜若瑾此次斩杀使者正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于是蛮国筹备兵力物资，在刚刚入冬时发起了入侵。

现在边关大有一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架势，而姜若瑾则是御驾亲征，率兵前往。

“不过...师姐为什么不直接御剑去找他们的皇帝呢？这样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吧。”

看到秋白恢复成以往的模样，秋清月也放下心来，好奇的问道。

从今年抓贪官这件事里，秋清月学会了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首领，剩下的人就是一群无头苍蝇。

“瑾儿估计也是想出一口恶气，顺便建立一下自己在军中的威信。”秋白解释道。

自皇子篡位，奸臣掌权以来，阳金国每年献给蛮国的金银细软不计其数，而且为了讨好蛮国的首领，奸臣们甚至将皇女全部献给他们。

姜若瑾就在其中，不过她侥幸逃了出来，否则恐怕也已经是蛮国首领的小妾之一了。

姜若瑾的想法，估计是想正面击溃蛮国的军队，然后直捣黄龙，出上一口积压多年的恶气。

她确实有这个实力，所以秋白没有太担心。

于是秋白和秋清月并没有奔赴战场，而是按照原计划先回京城，等待姜若瑾凯旋。

在回京途中，秋清月也陆续收到了边关的消息。

最开始是蛮人连破数城，边关战情告危。

然而在姜若瑾抵达战场以后，局面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先是有姜若瑾一剑斩杀上万蛮兵的消息传来，紧接着便是姜若瑾率兵连战连捷。

这种情况全在秋白的意料当中，毕竟姜若瑾一剑下去，蛮兵便是死伤无数，别说维持阵型，就是没有士气崩溃，变成逃兵都算是奇迹了。

就这样，姜若瑾一路杀到了蛮国的大本营。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个月，可以说是速通封狼居胥的成就了。

等到秋白一行人回到京城时，战争结束，姜若瑾凯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座京城。

全城上下张灯结彩，宛如过年一般热闹。

连秋白也被这喜庆的氛围感染，脸上时常有笑容。

见到徒儿取得成就，作为师父，自然是颇为自豪的。

要是再年轻个几百岁，秋白恨不得逢人就炫耀自己的徒儿有多厉害。

只是如今秋白已经五百岁了，他的心在这数百年的磨砺中变得愈发平静...

也愈发的没有感情。

这似乎是修仙的通病，境界越高，看待事物就越通透，以至于对任何变化都不会有太大的起伏。

实际上，在遇到姜若瑾的时候，秋白已经快要到忘情的境界了，是后来与两位徒儿的朝夕相处中，他才逐渐找回了缺失的感情。

秋白并不喜欢毫无感情的自己。

好在这一世已经迎来了尽头。

否则，即使是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最后会不会变成看淡一切的“仙人”。

眼下唯一问题就是如何让这一世留下一个好结局。

作为师父，秋白自然想要姜若瑾和秋清月这两个弟子能活得更好，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

所以他必须要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

这方世界处于末法时代，原本不存在修仙的概念，如今姜若瑾与秋清月能够修仙，靠的是秋白这个“外来者”。

可即使如此，秋白也有无法突破的瓶颈，更别说是姜若瑾二人了。

虽说姜若瑾是天命之女，修行天赋超然，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她明显触碰到了天道所设下的瓶颈。

这是末法时代下，这方世界的人所能抵达的极限。

到时候，修为无法突破的她们，或许只能活两百年，甚至更短。

于是，秋白需要一个让她们能继续修炼的办法。

“系统，你有办法让这个世界的灵气回归吗？”

秋白向系统问道。

【没有，末法时代是这方世界的天道法则，本系统无法干涉。】

“也就是说，想要结束末法时代，就必须要先修改天道法则么....”

【以宿主目前的修为，不足以触及天道，且这种行为风险极高，建议宿主放弃，尽快前往下一个世界。】

系统警告道。

然而秋白并没有回应系统的警告，只是望着天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