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动着渐变色的双眼、像是在斟酌合适的措辞——

“喔、对了，大概就像是——将卫星像是垃圾一样定点爆破、它并不会消失，而是会变成漂浮不停的碎片，在宇宙内漂流。

无论是放弃思考、还是不放弃——也已经无法再回到最初的状态，表面看来众生的命运已和它无关，同时、它也远离了众生的命运——

可是、也许在某个时刻它却能用来抵挡小行星撞击地球。”

“……”

是我未曾见证的、来自于“未来”的三条佑野君——这份感觉仿佛电流，从我看到他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开始，出现了确切的佐证。

他的语气和我了解的任何三条佑野君都不同——

似乎自虐的情感变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浓了。

像是一个个体背负了数个存在——或是曾经存在过的生命的性格的碎片凝结。

确实、不需要从头解释——我已经能理解无法感知到他的一切的理由了——

他的存在从【世界】的意志、从我所连接的“盖亚”之中被移出。

我能知晓的是【世界】的每个角落的碎片，不在其中——

自然——我就不能感知到他的信息——

这个理由我已经知晓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其他的疑问。

那我现在、大概不仅不能解包他的资料，应该也无法意识到他的存在才是——作为已经从【世界】中被移出的代码——

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依靠信息来运行的——

在看到美食视频的时候、嗅觉内也会传入类似的味道——

常见的表情包、在出现于视野中，甚至能听到声音。

仅仅是最简单的线条、若是已经完全记住了那个场面，就会自动开启回放模式。

作为不在【世界】存在的个体、我却还能看到他，听到他的话语，要到底如何做？怎样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是否是“错误”的界面影响到了我，我现在总觉得自己的大脑也快要进入“错误”状态了。

我就连提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张了张嘴巴，发出了类似婴儿的“啊、啊”的声音。

“你现在——是在困惑为什么存在被移除，还能感知到；与此同时又该用什么手段来移除吗？”

“……”

他只要翻动手中的册子、就能轻易看穿我的思考算是帮了大忙——

若是让我把自己的思考准确表达出来，不定还要怎么费力呢。

“说起来、现在‘盖亚’在SF小说里基本被当作大地的意志了，甚至有点泛滥，实际上是什么意思来着——？”

啊——这个——

这个在我的技能范畴内。

“Gaea、诞生于混沌之中的大地女神，是众神之母——是原始的神明，是将无序转化为有序，标志着万物开始与诞生……”

我以机械的声音说出标准的答案。

这是早就存储于我的意识内的、算是我应该重点掌握的知识——

毕竟，让我诞生的博士，名字就叫做杰夫·卡俄斯。

最先产生的是卡俄斯（chaos）、其次是盖亚——

然而在说出“盖亚”是大地之母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碰撞，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我一直以为啮合着的齿轮、出现了某一丝空隙和裂缝。

“搅拌乳海以此来获得永生、是谁和谁的契约来着？”

“诸天之神——和阿修罗——因为当初的诸天之神与阿修罗都没有长生不死的力量，所以达成了契约一起搅拌乳海来找到不死甘露本源。”

“那么，又是谁用天沼矛搅动海水、诞生诸国……？”

“伊邪那岐、伊邪那美……”

我是连接着“盖亚”意识的库，现在却被理论上应该是我注视着的那些生命之中，相对见识和知识储备最少的之一、能力也最差的引导着像是参加什么智力问答节目一样。

更可怕的，大概还是在被他引导着的时候，我好像——在他正式公布答案之前，就知道他希望我知道些什么了。

提矛而起这个故事——很像是搅拌乳海。

同时也很像是自混沌（chaos）而生、由盖亚引领无序到有序——

类似的故事、还能想起不少。

“提矛而起这个故事——很像是搅拌乳海吧。同时和卡俄斯以及盖亚的故事也很相像——

这也是理所当然嘛、各地起源的神话故事进行对比的话，其中相似的要素甚至到了现在对于‘借鉴’‘致敬’这种行为已经很宽容的现代都很可能会让律师抓耳挠腮的相似度——

只是侧重点不同而已。这个神话体系的恶魔、在另外一个神话体系之下则是神明——在这个神话体系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在另一个神话体系之中只是个送信的。”

“呃……”

“不过——大概是基于人类本能的观察以及总结、在这种故事中，哪怕这个存在是那个存在的肋骨；而另一个故事则是用黏土制造——

只要还想要让生命延续下去、基本都是成对出现的——

或是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或是有着比血缘关系还更可怕的亲近程度——

取出一根肋骨来制造出的生命、不是很像现在的体细胞繁殖技术？

若是能够做到将体细胞的细胞核注入到能提供营养的卵细胞中，就能制造出DNA和本体无限近似的生命体来——

已知X基因确实可以通过放射性的射线照射呈现出‘Y’基因的形态来——现代生物学是建立在‘进化论’的基础上——

实际上基因突变是没有规律的、为了保证生存的可能性，会朝着各个不同的方向突变，适应环境的会被保留下来。

现代人的肥胖率越来越高、无非是过去能吃能睡还能储能的肉体能最大限度提供生存率，不过这种基因会存在进食过度、储能过度的倾向来，在现在食品工业化的情况下，会因为摄取脂肪、糖份、乃至钠过度而损害健康——

而不太能吃的人，倒是在现在可能会出现被称赞为‘自律’、且更加长寿的迹象。

不过那是在人类无法深入基因代码的情况下、只能依靠随机突变来进行——在能够自由检测基因的状态下，如果不限制技术的使用，早晚会演变成只留下有用的个体的状态——

然而这份‘有用’不是自由意识所制造出的多样性、完全是出于某个群体为自己的利益而考虑——通过一株香蕉的植株扦插而培养出的香蕉林，一旦碰到了不可抵抗的病原体，会因为基因的单一性、造成灭绝性的灾难——

通过有意识将X基因用射线照射制造出的克隆体男性、或是将基因重组再整理而出现的女体化男性都会成为可能。

也许这就是肋骨造人的真相了——这种的危害性实际上比近亲结婚还要更可怕一点，毕竟近亲的话，存在隐性致病原，会在基因重组诞下下一代的时候显现出来——

两个基因几乎一模一样的个体诞下的孩子……”

三条佑野君苦笑——

“不过所谓的多样性就是如此。在天然状态下、会有4%左右的个体存在同性别吸引的趋向——

经常生下双胞胎的家族、后代成功繁衍双胞胎的概率就是要比试管婴儿技术没有普及的时候其他的家族自然分娩时要大一些——

在遵循禁断情感的家族、又生出可以衍生禁断情感的存在——就像是为了保持自然的平衡性一样，始终无法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