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田正义耐心的解释道:“那一次,影原哲野是十点半离开旅馆,半小时后回来的,因为需要往返,因此实际上他只有十五分钟时间抛尸,我们走访旅馆周围的便利店,还发现了影原同学买东西的记录,所以他的抛尸时间不充足。”
“当然,如果影原哲野有帮凶,那就另当别论,可是如果考虑帮凶的话,长谷浩一还是要纳入考虑的,所以实际上和我最初的推理一样了。”
“另外,把人头和凶器藏在旅馆外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假设有路过的人看到或者被流浪汉捡到,那就麻烦了,考虑到这肯定是一起预谋杀人案,因此这种考量从最开始就排除了。”
真是精巧的设计啊。影原哲野微微点头,看来学姐在最初设计杀害大岛真树时,还是费了一番头脑的,即便这其中没有他的帮忙,恐怕警方也会怀疑上长谷浩一,然后再杀掉长谷浩一的话,就死无对证了。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非要在这件杀人案当中进行换脸呢。
有什么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就算“影原哲野”没有在其中失踪,让长谷浩一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也足够了。
处理人头吗?能想到这样周密的计划,处理人头应该也不是难事。
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总而言之,这就是我目前全部的推断。”岸田正义见对面的少女沉默了,以为对方认同了他的推断,于是露出郑重的表情,“如果我的推断是真的,目前影原同学的处境十分危险,他大概和长谷浩一在一起,说不定会遭遇杀害,所以就当是救救影原哲野,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影原哲野装出思索的样子,事实上,该怎么引导岸田正义,他早有计划。
简单的说,与其他来欺骗岸田正义,不如让他自己骗自己。
人们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就好像人们看到警察在一具尸体旁边,会更愿意相信警察是来查案的,而不是刚刚作案后来不及离开现场的凶手。
他要制造让岸田正义愿意相信的线索。
片刻后,他看岸田正义有点着急,似乎想催促他开口,这才慢吞吞说道:“如果岸田警官的推理是正确的,那么影原同学为什么会甘心做长谷浩一的帮凶呢?”
岸田正义眼睛一亮:“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如果说理由的话,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但具体是不是这样,我不能确定。”
影原哲野抬头看向斜上方,做出回忆的模样:“那是在影原同学升入高中前不久的一次见面,当时我想知道田中绘香案件的真相,但又怕直接提起他会生气,于是就从猎妆杀人狂开始聊起。”
岸田正义听到“田中绘香”这个名字,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案子竟然有联系,可是仔细一样,都有影原哲野参与其中,有关联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之前竟然没把这两个案子连起来想,真是太疏忽了!
“影原同学真的非常非常聪明,非常非常警觉,他一下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当时我还有点害怕,想着自己太不识好歹了,居然问这种事情。”
“可是影原同学没有生气,虽然没有告诉我田中绘香案件的情况,但是他说,离开少年院之后,他就一直私下调查着猎妆杀人狂的案件。”
“我非常惊讶,问他调查到了什么。”
“影原同学说,他调查到一个人,一个掌握着猎妆杀人狂案件线索的人。”
“我问他这个人是谁,他没有告诉我,我又问,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告诉刑警。”说到这里,影原哲野重新看向紧握双拳的岸田正义,笑了一下问道,“岸田警官能猜到,当时影原同学是怎么回答的吗?”
岸田正义苦笑了一下,平复心情道:“他肯定会说,那群蠢货刑警根本帮不上忙。”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影原哲野的情景,那时他怀疑影原哲野是杀害田中绘香的凶手,但是因为搜查令申请不下来,于是打算私下接触,试探一下。
没想到,影原哲野直接识破了他警察的身份,并且嘲讽了好几句,内容大概就是“蠢货”、“笨蛋刑警”、“帮不上忙的家伙”之类的,反正把他气了半死。
影原哲野“哈”的一声:“完全正确。所以,假设影原同学认识长谷浩一,并且甘愿成为他的帮凶,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性了——长谷浩一掌握着猎妆杀人狂案件的重要线索。”
岸田正义听后沉默了起来。
猎妆杀人狂是本市五十年来,最恶劣、最残忍的连环杀人犯。
这家伙专门袭击少女,将少女勒死后,它会剥下被害人的脸,然后画上浓的足以遮盖模糊血肉的妆容,从妆容和皮肤剥落的交界处,猩红的鲜血流淌,就好像被害人的脸在哭泣。
每次抛尸时,猎妆杀人狂会将尸体摆成双腿跪地,双手合十的姿势,就好像对上帝忏悔的信徒。
岸田正义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抛尸现场时受到的震撼。
那样的受害者,简直就像邪恶仪式的祭品。
十年来,能确定是猎妆杀人狂杀害的少女有八人,无法确定的有一人。
找不到她们的共同之处。
不知道她们被杀的理由。
警方甚至无法确定凶手是男是女。
这个案件,是本市所有刑警的耻辱,当媒体询问他们案件进展的时候,他们能做的唯有集体鞠躬,对被害人家属和所有国民道歉。
岸田正义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一位受害者,那个无法确定是不是猎妆杀人狂杀害的少女,正是田中绘香。
他深深地低着头,声音十分沉闷:“这么说来,影原哲野大概不是杀害田中绘香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