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这样的话,清荷地区暂时就没有魇魔女出现了。”视频通话的那头。
一个像猫不像猫,像兔子不像兔子的生物正在鼓捣着法阵。
手机大概是被放到一边,刚好可以看到它的动作。
它正站在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屋顶,正用短小的手臂在空气中画着线条。
“濮阳念,现在魔法少女在增多,魇魔女也在增多,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区域内搜寻魔法没有搜查到怪异魔力,也万不可掉以轻心,魔法少女橙焰就是前车之鉴。”黎露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
“魔法少女橙焰”这六个字就像是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底。
“黎露……学姐她其实……”濮阳念说道一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怎么了?”黎露停下手上的工作,歪着头问道。
“不……没什么……”濮阳念抱着膝盖,眼神望向别处。
“橙焰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颓废的样子吧。魔法少女无念。”
濮阳念没有说话,手机落到了床上,她把脸藏进了膝盖里。
“对不起……”
濮阳念轻声的道歉,不知道是在对谁。
“要道歉的对象并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你作为魔法少女的初衷是什么?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如果你一直处于前辈的庇护之下,你又如何能成长?如何能成为前辈们所期望的模样?”
“更何况,你们并不是孤单的,还有我们不是吗?”黎露说着,法阵也已经刻画完毕。
“这样,清荷省的第98个防御阵法就完全刻印完毕了。可以放个小长假了。无念。”
黎露说着,法阵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就这样,公司还有几次会议,过几天我就回来了,在此之前,好好的享受一下来之不易的假期吧。”
视频对面的濮阳念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就是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
黎露摇了摇头,轻声的叹息:“就这样了,回见,有事电话联系。”
通话画面中断……
“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让你们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去往那么残酷的地方……说到底……想要拯救一个人的灵魂,就必须燃烧另一个人的灵魂啊……等价交换就是如此,是宇宙永恒不变的法则……别怪我的冷漠啊……魔法少女无念。你们还必须战斗下去……直到灵魂燃尽,让毕业降临。无念,前辈们都是明白着这一点,才战斗至今的。”
黎露眨了眨眼,耳朵上的金属圆环在灯光下反射着淡金色的光泽。
……
成为魔法少女的初衷吗?可是……那个初衷已经不存在了啊……
结果到最后,还是幻想着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吗?就算再如此相像,一个人的灵魂在燃尽后,真的会出现第二个一模一样的灵魂吗?
……
从很小的时候起,父母就告诉我。
你生在濮阳家,作为家族的大小姐,就要作为家族的门面而活,不能给家族丢脸。
无论任务有多么繁重,无论学习有多么困苦,都不可以停下。
‘没有难啃的骨头,只有懒惰的废物’父亲的话总是会夹杂着落入手心的戒尺。
【不愧是濮阳家的大小姐,才这么小就已经如此懂礼。】
【不愧是濮阳家的大小姐,我家的孩子都刚学会说话,她就已经会念诗了。】
不知从何时起,耳边就只剩下了这种称赞的话语。
而我是她们口中的濮阳家大小姐,家族的门面,承载着家族的荣光而活。
不知什么时候,‘濮阳家大小姐就应如此’这一观点就已经根深在其他人的脑海中。
然而,天才并不是想要成为就会成为的。
先天的不足,就得让后天的无限努力来弥补。
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面的扩大,各种晦涩的知识都一股脑的往我还尚未成熟的脑中塞去。
按他们的计划,我必须幼儿园开始学习小学知识,小学学完初中知识,初中必须啃完高中到大学的所有知识。
为了接手家族,琴、棋、书、画、礼、法、武全部都必须学会。
我不是天才,不能像是小说中的天才一般,只需要稍微学习一下就能完全掌握。
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
别人玩的时候我在学习,别人在睡觉的时候我也在学习。
但我跟进的很勉强,永远只能领先于当前学生水平一点点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懂?你是濮阳家的门面!没有难啃的骨头,只有懒惰的废物!】
但是……不懂就是不懂啊……
【成绩为什么下滑了?你不是已经提前学过了吗?为什么还不会解那种题目?】
超纲的题目,再怎么解也解不出来啊……
【为什么我会生出你这样的废物?!】
做不到,那可真是抱歉啊。
人们只知道伤仲永,但从来没有想过仲永也许只是将他自身的上限提早给展露了出来了呢?
一个杯子,也只能装那固定的水量啊……
【那就是濮阳家大小姐?也就那样吧,还不是输给了我们般的OO同学吗?】
【诶~我还以为她每天那副拽样是有多大的了不起呢。】
【看到了吗?她被OO同学打败后的丑态,看她张大的嘴巴,丑死了,生在富贵之家也就这种程度啊,她爸妈为什么不把她回炉重造一下。】
胃液,翻涌,刚吐过的马桶又被我打开。
早上的那一点食物早就吐干净了,为了保持体态而吃的小鸟般稀少的食物,仅仅是一个课间,就随着胃液被冲入了水道。
我还真是没用啊,被流言给逼到厕所的隔间,听到这些话语就失去了走出来的勇气。
我偶尔会偷偷看一些小说,那里面描绘的世界是真的美好,没有不讲理的父母,没有那种紧张的氛围,没有那么多嚼舌根的妇人。
温暖,阳光,关怀,似乎像是外星球的产物一般。
现实只会有冰冷刺骨的眼神,皮笑肉不笑的脸,虚伪的面具。
好冷啊……好冷啊……是只有我会感到冷……还是大家都这么冷呢?
……
【公司,倒闭了。】
【好多亲戚被抓了。】
【没事,我做的东西都很干净,不会被抓进去,只是公司的股价已经跌底了,员工都跑的差不多了。】
家里全部乱完了,大家都焦头烂额的跑来跑去。
没有人再看着我,没有人再关注我。
“妈妈,我现在想出去玩玩可以吗?”
如果是以往,我肯定没有胆量会提出这个要求的。
“现在谁还有心思管你,给我一边去。”
妈妈摆了摆手就扎进了人堆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浑身都在颤抖,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整张脸都扭曲的不成模样。
我是在笑吗?不是对着镜子练过的无数次的假笑,是愉悦心情所造成的嘴角上扬。
哈……啊……
这就是小说中的自由吗?从枷锁中解脱的快感……
从来没有如此轻盈的心情与身体。
我坐在桥底吹了一晚的风。
没有人找我。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压抑沉闷的空气不复存在。
……
第二天,全校都知道我家破产了,作为家主的我的爷爷似乎犯了很严重的罪行被抓进了监狱,不知罪名是真是假。
但是同学看我的目光都变了。
不再是假装的亲近,不再是假心假意的话语。
我被推到在厕所的水滩里,头上被浇了一桶水,校服裙全部沾染了污水。
我舔了一口嘴角的污水,腥臭,恶心,如同眼前几人的脸庞。
【你,不是挺能的吗?罪人的后代。】
【家里全被抓进去了?你不会被教育的都是小偷小摸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偷我的东西。】
【我来录下来,你搜她身,说不定会搜出什么东西来。】
【我的项链怎么在你身上?小偷,敢偷我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们的笑声吗?不……不……是我在笑……
“呐……呐……我是不是不再是大小姐了呢?”
我从脏水中爬起,毫不在意的抹了抹自己的脸颊。
从她们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可以知道我现在的表情。
一定是非常愉悦……扭曲……
“那不是当然的吗?罪犯的孩子……”
她的嘴被我满是脏污的手给堵住了。
我抓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双脚提离地面。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歪头询问着。
扫了一眼其他人,她们都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
被我捏住下巴的那个人早已被惊恐爬满了脸庞,那泪水从眼底挤出来的模样我至今都还记得。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很强,但也没有说过自己很弱啊……
我是被别人打败了……但不代表你也能打败我……
……
那几个人再也没有说过我的坏话,自那天起,她们的老大每天都会跪在我的脚边舔鞋底。
我坐在家里的钢琴面前,从钢琴底部摸出贴在上面的刀。
这架钢琴要被卖了,原本想要解决一些东西的刀也不需要了。
我折断了刀,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手指覆上钢琴,轻轻的弹起贝多芬的《月光》。
……
父母带着我和弟弟来到了一个新家,很小,比之前的家要小很多。
但是我很喜欢,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
破产后的父母性情大变,不再像曾经那样那么严厉的对待我。
普通来讲,破产不应该是家庭暴力的开始吗?
但是父母变得越来越温柔,像是小说中的一般,没有了刻薄的面具,没有了刺耳的训斥。
搬到新家的当晚,母亲跟我聊了很久,抱着我哭了许久。
那天下了雨,我趁母亲睡着的时候走了出去。
我穿着校服,穿梭于雨幕中,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一切都是那么清爽。
皮肤表面传来的冰凉全被热气腾腾的身体抵消。
我走到公园的一处秋千上,秋千的水渗透进了内衣中,刺激着我的肉体。
我看着乌云,发起了呆。
直到……
……
那天出现的她消失在了烈火之中,失去宝石的她只留下了一具空洞的躯壳。
没有了火焰的她越来越冰凉,连其存在都险些无法保存。
学姐……可不可以……再让我听一听你的声音……
一点点就好……学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