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空妙吟早早醒来,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往常这个时候,慧觉早已起来诵经念佛,但今天她的房间却极为安静,没有听到任何诵经声。

空妙吟在屋外叫了几声,却始终没有得到答复,她心思聪慧,忽而想起了慧觉昨天的异常,怀揣着不安的心情,轻轻扣响慧觉房门。

嘎吱……

房门并没有锁,轻轻打开一角。

见此空妙吟心中更加不安,犹豫片刻后,她还是选择了推门而入。

刚一进屋,她便愣在原地。

正对着房门,紧靠着窗户的床榻上,慧觉眼眸微闭,一脸慈祥,身上气息全无。

她,已然坐化。

很快,昨天前来拜访的大云寺主持慧寂带着几位僧人尼姑前来,为慧觉念诵经文。

自那以后,空妙吟便留在了这座寺庙内,静心修习佛法。

八年后,她已从凡人之身成为了七境修士,又花费了六年时间游历西域,拜访各大佛门,精进佛法,而那些佛门知道空妙吟是慧觉之徒后,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佛法借与空妙吟。

直到把西域十大佛门的佛法都一一领悟掌控之后,她这才开始探寻那个困扰了自己多年的梦境,往中州方向而去。

在中州边境城池镇南城中,她第一次遇见殷游,在看到殷游的刹那,她心中便升起一股冥冥之中的预感。

两人之间,有大因果。

空妙吟对他有了浓郁的好奇心,在得知殷游来自北域后,她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慧觉生前说过的话。

在与殷游同行一段时间后,她做梦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并且还出现了许多她之前未曾见到过的梦境,和一个与她长得极为相似,头戴青色道巾的道袍女子。

道袍女子自称“道卿”,乃是她的前世。

也是从道卿那里,空妙吟得知了一切。

得知一切后的她,当即决定奔赴北域,最后在幽云山巅救下了殷游,随后与他结伴行走北域,寻找封灵残图。

那个时候的空妙吟其实只是对殷游略有好感,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前世,道卿的愿望而已。

但与殷游同行数月后,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前世记忆的影响,空妙吟那古井无波的心境竟是泛起了丝丝涟漪。

被困在飞升路的这二十多年里,空妙吟认真思考了无数次自己对殷游的感情,这才终于确定,自己真的动心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空道友?空道友?”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的空妙吟抬起头来,目光疑惑地看向天真:“怎么了?”

天真眨了眨眼睛:“我看你有些出神,是有什么事吗?”

空妙吟轻轻摇头:“没事,只是在想些往事。”

天真闻言,识趣地不再多问,当即换了一个话题:“道卿呢?她还在沉睡吗?”

空妙吟闻言点头:“嗯,仍在沉睡。”

二十多年前,他们被困飞升路的时候,道袍女子不顾神魂本源消耗,从玄月城一路赶到了雪灵墟,向雪月告知了这个消息。

也因为如此,她一回归便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一睡就是二十多年。

天真此前已经从雪月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因此并没有感到多大意外。

时间流逝。

很快,三个时辰过去了。

“不对劲。”

天真眉头微皱,察觉到了不对:“这么久了,飞升雷劫怎么还未结束?”

空妙吟出声安抚:“也才过去三个时辰,不必急切。”

不怪她如此说,毕竟飞升雷劫何等凶悍,古往今来断送了多少修士的飞升之梦,别说三个时辰了,能在三天之内渡过飞升雷劫的都算是一代天骄,战力卓绝了。

“不,这对他来说很不正常。”天真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跟在殷游身旁多年,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殷游实力的人,知道他虽然仍是八境巅峰修士,但在施展四脏神明附体后,一身实力足以涨至十境之上,即便飞升雷劫再强悍,也终究只是用来考验下界修士的雷劫,威力最高也只在十境徘徊,绝对不可能拦住殷游这么久的时间。

除非……

天真眼神凝重,看向天幕:“天意作祟。”

……

“我……是在哪里?”

床榻上行,少年幽幽醒转。

他直起身来,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眼中浮现出一抹茫然:“这是哪里?”

这是一间布置得相当简洁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榻、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面镜子、两张椅子这些物件,其余什么都没有。

嘶……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头痛突然袭来,少年疼得双手抱头,脸上露出些许狰狞之色。

半响之后,那阵剧烈头痛才渐渐褪去。

“呼,呼……”

少年额头冒出豆大汗珠,大声喘着粗气。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这细小的动静立即引起了少年的警惕,他瞬间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房门推开,一道倩影走了进来。

女子白发冰瞳,容颜生得极美,眉眼细长,薄唇如玉,淡漠的神情中,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与威严。

她体型纤长,身形高挑,一袭冰纹流光白丝长裙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冰晶凤凰,愈发衬托得她那出尘脱俗的清冷气质,令人望而生畏。

刚一进屋,女子那双冷得刺骨的冰瞳便看向了床榻上的少年,薄唇轻启:

“你醒了。”

音如其人,清冽凉薄。

“我……”

不知是女子的气势太过强势,还是刚才的头痛仍未褪去,少年脸色微微发白,嘴唇阖动,却不知说些什么。

对于少年的反应,女子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迈动长腿,几步走到床榻前,手上光芒一闪,将一套衣物放在床榻旁的桌子上。

“穿上衣物,然后出来找我。”

丢下这句话,女子转身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

女子从进门到离开只用了十几息的时间,其雷厉风行的风格令少年有些招架不住,直到女子关门离去,他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桌子上放着的,一套干净整洁的男子衣物。

少年后知后觉,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竟是身无片缕,只有身上盖着一袭薄被。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少年的脸色还是瞬间变得红润起来。

……

穿戴整齐的少年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清秀稚嫩的脸庞,他的眼中再次闪过一道茫然: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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