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酝酿了大半天的雨终于落下,隐约白线冲洗着大片的绿草,淅淅沥沥;空气中也弥漫起放线菌…哦不,是泥土的芳香。

“欻!”

剑刃劈开雨线,伊斯兰此时正奋力地挥舞着长剑。他嘴张着吸吐空气,额头有水滚落,已分不清是雨是汗。

他在房子里待不下去,每在里面多待一秒,那仿佛存在的手,揪住自己心脏的力道就大一分。

所以他出来练剑了,反正就如伽多里亚所言,她一个恢复术就好了,哪里都不需要伊斯兰他这个人。

“哗啦啦……

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伊斯兰下意识想迈开步子,却发现脚下的感觉不一样了——变滑了,是草地变泥泞了。

他见自己手中的剑正不断滴落下水滴,而后身上也传来了被衣物紧紧包裹的感觉。

「不行……得回去了。」

转身迈开步子,伊斯兰以一种失神般的状态自言自语。

要知道,在这种中世纪水平的国家,得个小感冒就够吃一壶了,即便的确有治愈术之类的存在,教会的收费可不会低。

所以“不能再给她们拖后腿了啊……”伊斯兰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仅是出于本能拉开了房门,进入了简陋的客厅。

但就算进屋了,伊斯兰也还是不知在看什么地望向窗外,双手搭在长剑护手上——即便是良久后,视野里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事物,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啪嗒啪嗒……”

清晰的踩水声混杂着雨声传入伊斯兰的耳中,听频率的话还可以得出踩水者挺急的,不过这一切都被伊斯兰所忽略了。

“是有人吗?”他这么想着,可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直到外头的人以一种十分不满的口气喊道:

「Μαλάκα!快开门!」

这陌生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让伊斯兰终于从怔怔中脱离,慌忙地就把长剑撂在了一边,自己给门外的绿毛萝莉开了门。

「对不起,实在是抱歉,我……」

面对低着头不断解释的伊斯兰,赫拉直接打断了他,这倒不是赫拉脾气不好,而是她被这狗天气消磨完了好气。

怎么会有人刚买好衣服,出城不久就哗哗下雨的啊?!

喘着粗气儿,现在全身都湿透了的绿毛……不,应该是湿毛萝莉板着个脸看向了自己:原本红色的希玛纯与白色希顿被一白色花领连衣裙替代,外头还颇有法师韵味地披着件到大腿的红褐色袍子,双袖至手肘。

不过……衣服还没穿热乎呢,就给天空免费“清洗”了一下,还因为郊外大多土路,长达膝下约五厘米的裙摆也粘上了泥水。

至于能一眼望到的双脚,还是老样子,祖传凉鞋还是没换,像是最后挣扎似的。

把闷气于胸腔中吐出后,湿毛萝莉便冷冰冰地看向了伊斯兰,一副马上就要指指点点的样子,可不等言语讲出,两人的视线就同时汇聚在了另一方位。

一扇木门被缓缓打开了,那是伽多里亚的房间,而她也的确杵着个阿斯塔站在门扉一侧。

按照道理,伽多里亚现在应该还需休息,不该出来,可她还是拖着虚弱身躯从床上爬起,只因来人身份不一般。

「呃嗯……那个……」

「叫我阿内墨斯吧。」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伽多里亚很快出来迎接,但正欲礼貌地称呼一番眼前的绿毛萝莉时,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其名,一时间都忽略掉了她湿漉漉的。

看出伽多里亚神情中的窘迫与紧张,又瞥了眼站在伽多里亚身后的菲娜,赫拉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报上过大名,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出了假名。

「那…阿内墨斯小姐,不知您来这是为何?」

得到称呼后,伽多里亚用那稍微有些虚弱的声音说着,然后又像是蓦然想起,赶快添上一句:

「您要不要毛巾?」

「嗯。」

赫拉颔首,同时又用有些轻浮地说着:

「只是来探病的~」

这让人感觉她来探病是不情不愿的。

事实上赫拉的确小小“牺牲”了一下自己,毕竟就小雨而已,一个气魔法或水魔法的事,能有什么大不了?

可惜她“蓝条”,也就是魔素量上限是跟耶利娅绑死的,虽然耶利娅的魔素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还是有的,可谁叫她心善?

赫拉看不得耶利娅下不了床!

所以……就成这样了。

接过菲娜递来的毛巾,赫拉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迎着伽多里亚至少在她眼里一眼假的笑容擦起了头发。

「大家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放松点吧。」

她这么说着,精致面孔上的不愉快有如消散了,眉宇舒展间,她慢慢闭上了眼,像是闭目养神般。

这使得伽多里亚多少褪去了些恭维,可也带来了更大的好奇、疑惑和莫大的纠结——俄诺西斯和复启之修会是否有关系呢?

作为教会的牧师,伽多里亚必然知道修会的存在与特征,也知道他们所研究的东西有多么危险——多元素复合魔法,人类力量的禁忌。

她曾听说过一些神职不得已启封了教会筛选过的复合魔法后,虽然解决了危机,但自身也陷入了如同诅咒一般的副作用里。

但问题来了,赫拉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她很好奇,对魔法知识的渴望在催促着她,但无论是自己作为神职的身份,还是目前她与赫拉的关系,都在告诉自己时机未到。

而正当伽多里亚思索之时,一旁的一直沉默着的伊斯兰突然开口:

「我…我先回房里去了。」

他扶着额,揉捻着太阳穴,就这样头也不抬地走了。

……

一人的离去让客厅更冷清了些,屋外夹杂着水汽的冷风透过百叶窗吹入屋内,让还湿着的赫拉瑟缩了几下,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状态,装作轻松地向伽多里亚说道:

「差不多了,我先去看看耶利娅了,你也先去休息吧。」

「谢谢关心,不过我还是要代表小队所有人郑重地对您道声谢,感谢您从魔兽的手中救下了我们。」

伽多里亚抵着阿斯塔微微倾身,言语里透露着真诚。

对此,赫拉没有多言,只是径直走向了耶利娅的房门。

目送完赫拉,伽多里亚默默低头看向了自己握着阿斯塔的手,踌躇片刻后躺回了床上……

另一边,在床上十分安详地躺尸的耶利娅早就因外面的动静醒了过来,但对话是没听全,只知道赫拉大抵是要进来了。

于是乎,耶利娅选择了继续躺尸,原因无它,就是自己太困了。

而且忙了这么多天,还差点又要去世了,就不能让她多摸会鱼,多感受感受床的温暖吗?

虽然经过几乎一下午的休憩,她的脑袋已经没有内源性的胀痛感了,可精神是疲乏的,身子也使不上多大劲,就算自己不动,睁开的眼皮也会不自觉地闭上。

可说是这么说,耶利娅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她发觉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赫拉——救了自己两次的绿毛萝莉。

于是,当房门被轻轻推开时,她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几眼。

不过此等小计,自然逃不过赫拉的法眼,睡觉?不。

从耶利娅轻微颤动的眼皮就可以知道她是在装睡,还偷看呢。

赫拉的嘴角也由此不禁弯起,关上门就直言道:

「刚才你都听到了吧?哼,有这闲功夫,恢复得差不多了?」

此话一出,耶利娅的雪白狐耳就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就睁开了金色的双瞳,费力地支起身子,倚在了靠背上,挤出个有些心虚又干巴的笑容。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以耶利娅前世少到可怜的社交,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先道谢还是先道歉了。

犹豫了片刻,耶利娅决定还是先抒发一下再次见面的喜悦。

「赫拉,你…你回来了啊。」

「不要避重……唉,算了,那不重要,总之你以后在其他人面前就别叫我赫拉了,叫阿内墨斯。」

刚刚展露出要指指点点的赫拉一想到自己是在跟一个“小丫头”较劲,嘴上功夫便停下了,转而讲起了正事。

不过在见到耶利娅欲开口回答后,赫拉还是出声制止了。

「你先听着吧,现在好好休息,不明白的之后再问。」

对此,耶利娅是眨巴眨巴她那智慧的双眸,点头表示同意了。

而这一讲,就讲到了饭点。

概括一下便是先肯定了自己那“分割昏晓”的一剑,然后狠狠地指出了施法时的错误,并强烈谴责了自己浪费大量魔素的行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赫拉在将这一段的时语气有些幽怨,但耶利娅觉得这跟赫拉头发和衣服有些湿湿的脱不了干系。

莫非是因为自己用光了魔素,导致赫拉没魔法用,淋雨了?

有时候直觉是很准的,当没魔素和淋湿以及赫拉小情绪结合在一起时,耶利娅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这种可能。

可不管怎样,耶利娅都会好好学习魔法。

光是想要保护好自己,实力就是必不可缺的一环,况且……她也不想去辜负他人的期待,让别人为自己负重前行。

至于为何要让自己叫她阿内墨斯,应该是为了避讳吧。魔法世界,无奇不有,小心点总没事。

「所以之后,我会教你如何正确地施展法术,不过……

我需要提醒一下,现在的人基本都只用单元素魔法,不要在其他人面前用多元素魔法。」

听赫拉话锋一转,耶利娅的脸上浮现出疑惑,也有忧虑,毕竟小队里不都见过多元素魔法了么?

显然,赫拉看出了耶利娅的意思,便继续解释:

「为什么不用,不清楚,但大概率跟教会有关;而这里的其他人……我个人觉得他们不会那么忘恩负义,不过这还不是保险……」

赫拉停顿一会,而后神神秘秘地开口:

「有一个结社,他们专门研究人们口中的禁忌魔法,其名为复启之修会,而很巧,现在我是他们的成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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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因天气早已散去的集市的一角,一名男子悄悄地戴上了黑袍的兜帽,遁入了人迹罕至的小巷内。

从他的跑姿来看,他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最终,在拐了好几个弯后,男子敲开了一栋建筑的后门。

“咚咚咚。”

「谁啊?」

「卖水果的。」

黑袍男子认真地说着,就像是睁眼说瞎话,可意外的是,门内的人真的给予了回应。

「是什么颜色的?我可不喜欢吃讨厌的颜色。」

「黄色。」

……

在门后沉默了几秒后,木门被打开了一个足够人侧身通过的空间,而黑袍男子也快速钻了进去。

「说吧,你们是观察到了什么?」

「那亚人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族,装扮还挺怪异的。」

黑袍男有些担忧地说着,但为其开门的男子却不以为意。

「不就是一个人吗,怕什么。」

「但……他们从地下城出来时,就她一个人是没受伤的,连那个牧师都受了很重的伤。」

「就这?算了,最近风声比较紧,保险一点我会去尝试联系她的,你先去吧。」

开门男揉着脑门走向了屋内另一侧,而随着“啪嗒”一声,屋内又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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