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是春奈变成两个,一会儿是冥界利用夜之王新创的美迦洛系统展开对第七深渊猎杀行动,一会儿则是魔力永动机的设计图被夺走。

即使经历种种风波,我们几个的关系也不会改变。

原本我是这样想的。

不,实际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几个的关系都没有改变,起码至今仍未出现多大变化。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挺过来了。

三月一到即将放春假,要说是春天——倒还令人觉得冷。

期末考近了。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学习” 的本份好像完全被我这个学生抛弃了。

好啦,我想差不多该起床了。

虽然太阳还没升起,但升起来可就伤脑筋了,所以我起得比健康的老爷爷还要早。

哎,我习惯了。

唔……不过,再窝五分钟吧……我喜欢这种还没完全醒来,似睡非睡的恍惚感。

真不想就这样起床。好冷。

我拉着棉被翻身。

滑嫩。

……唔?

我微微睁眼,发现眼前出现了奇怪的玩意儿。

我打了一个大呵欠,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

这是谁啊?

我一下子全醒了。

眼前的东西让我吓了一跳,这表示有人睡在我旁边。

倒不如说,有人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了我的被窝,吓了我一大跳。

在我们家的食客中,哪个家伙会做这种事情啊?

不过,看这小巧的身材——

“春奈?”

掀开棉被,只见一位少女像胎儿一样缩成一团地睡着。

春奈擅自钻进我的被窝,睡得缩成了一团。

你把自己当猫咪了吗?

我头一次在枕边看到睡成这样的人。该怎么睡,才会形成这种像在耍杂技的姿势啊?

哎,说起来这还挺像春奈会做的事。

不是矮个子就办不到。

……难道说,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是把我当傻瓜耍着玩的意思?

尽管是冬天,春奈依然是一副家居装扮——贴身背心配短裤。及肩的褐发乱成一团。

看头发就知道她的睡相有多糟。

真不知道是要怎么翻来覆去,才会让头发翘得像猫耳一样。

自从上次的风波过后,春奈就会像这样钻进我的被窝。

“春奈,你在搞什么啊?”

每次遇到这情况,我就会试着把她摇醒,可是——

砰!

她不是用肘子顶我,就是用头撞我。

春奈用行动做出一如往常的回应——你吵死了!

而且——她今天翻身时还赏了我一顿乱踢。

挨了好多脚啊……没想到会被踹这么多下……

如果我贴着春奈的话,大概就不会被踹这么多下了。

我稍微拉开距离,打算摇醒她,结果被踹得滚下了床被吵醒确实不愉快。

所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见春奈没有醒来的迹象,我就用棉被把她盖着。

眼不见为净。

万一春奈发现我曾经把脸贴在她的身上,要挨的可就不只一顿踹了。我难保不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被逼着晒太阳。

啊……吓我一跳。

那家伙怎么会突然钻到我的床上来啊?


如果春奈能在睡前问一声“可不可以一起睡”也就罢了,她却偷偷摸摸钻进来,还占了大部分的棉被和床位。

简直像领土被侵占一样。

即便是狗钻上床,应该也会吓到我。

我忽然想起头发变长的春奈。

印象中,她好像说过想跟我一起睡。

难道说,春奈现在仍保留着当时的想法?

或者,她只是觉得冷?

还是说,有别的因素呢?

假如我猜的这几项中有一项是对的——那不是很可爱吗?

我脸上稍微露出了笑意。

来到走廊,冬天的寒意一举扑来。

“唔……好冷好冷。”

我忍不住嘀咕,并且沿着楼梯“咚咚咚”地,连蹦带跳地下到一楼。

当我觉得嘴巴不舒服,打算先刷个牙而穿过客厅时——

“早安。步。”

“咦?”

被人叫住的我揉了眼睛。

因为马尾大姐姐瑟拉就在那里。

平常这个时间,她应该在睡觉才对,吓我一跳。

“我有事找你,一直都等在这里。”

因为瑟拉挺直背脊静静地跪坐着,还不开电视或灯,所以我才被吓到了。不过,她是吸血忍者。吸血鬼和忍者应该都喜欢在这种环境下等待吧。

我想我绝对办不到就是了。

“意思是你都没睡吗?有事叫我起来就好了啊。”

“大约三小时前,我拜托了春奈去叫你。”

……春奈之所以会摸上我的床,原来是受到了瑟拉的指示啊。

“那家伙在我床上睡着了呢。”

我不禁笑着告诉瑟拉。

大概没有比春奈更不适合跑腿的人了吧。

不过,她要是像平时那样一腿踹过来就能把我叫醒了啊。

为什么春奈没叫醒我啊?

哎,她很可能是拿了本漫画,谁知道只顾着看,时间一过就睡着了。这种状况也常常在打扫时发生。

“哎,反正我并不急……”

瑟拉没露出生气的样子。她只是静静地用适合早晨时间的音量对我细语。

既然不急,就先让我去洗脸刷牙吧。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所以说,有什么事啊?”

“首领说,他想见你。”

瑟拉落寞地低声告诉我。

提到吸血忍者的首领“恶魔男爵”,他就是曾经和春奈在韦莉耶的班主任——大师,以及最强魔装少女克莉丝在韦莉耶发起叛变,并在叛变失败之际被女王下了“时时濒临死亡”诅咒的那个人。

我记得他被背叛自己的吸血忍者元老行刺之后,就一直处于谢绝会客的状态。

“见我?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吗?”

“首领的内脏似乎受了重创,情况并不好。”

“……这样啊。现在就过去看他可以吗?”

“嗯,他说何时过去都行,不过可以趁着夜色避开他人的视线。等见完首领,我再开车载你到学校吧。”

“等一下。”

“怎样?”

“我不想坐你开的车。”

不知道是我说的这一句话惹火了瑟拉,还是她希望我废话少说,只要跟着上车就好——

砰。

她一拳招呼在我的肚子上。

唰。

然后又用手刀劈我的颈子。

……两招都是漫画里用来打昏人的常见手法,但我却完全没有失神的迹象。

瑟拉用类似绳索的玩意儿将我五花大绑,然后往玄关拖。

话说回来,假如不惜把我打昏也要抓我上车,那趁我睡着时直接抬走就好了啊。

于是,最讨厌搭云霄飞车的我抖着双腿来到了一间古雅的宅子里。

瑟拉开的小客车已经不能算是汽车了。

那只能叫“云霄飞小客车”。

我信任瑟拉,再说了,我大概也不会因此而死亡。

我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虽然明白归明白,但不代表我会心甘情愿地坐她的车。

这和玩蹦极是一样的吧?

不扯这些了,重要的是眼前这栋豪宅——忍者的住宅都是这样的吗?

看起来历史悠久,还颇有旅馆风貌。

我好久没看见鬼瓦了。(注:鬼瓦是指平房屋顶边角的屋瓦,因瓦片上刻有避邪震煞的鬼面造型而得名。)

也只有黑道老大会住在这种地方吧?

哎,以组织性质来说,或许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和黑道差不多。

话说回来,原来首领不在医院啊。

他的身体状况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好。

真是的,还害我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去。哎,反过来想,也可能因为他的伤势已经复原到可以在自家疗养了,身为外人的我才能过来探望吧。

我们没按门铃,而是直接拉开没上锁的门走进里头。

我不客气地脱鞋踏进屋里,瑟拉则帮我把脱下来的鞋子摆齐。

这种表示贴心的方式,我并不排斥。

瑟拉帮忙拿了拖鞋,我们在寂静的走廊上蹭步前进。

“那么,我留在这里。”

瑟拉在某个房间前面这么和我说,然后退了一步。

看来,首领似乎就在这里。

“咦,你不一起来吗?”

“嗯。因为首领交代说他想找你谈,并不是找我。”

“你的话,一起谈也不碍事吧?”

“……快点进去见首领。你这臭虫。”

为什么忍者都这么严以律己啊?

算啦。

反正对方不会让我觉得紧张,也不恐怖。

既不会出现幽灵,也不是去上厕所。

我觉得一个人赴会应该没问题,然后进了房间——

我的脚刚踏进去,就停住了。

不知道这个房间有多大呢?在与宽敞和室不搭调的特大号床铺上,铺着白色的床单。

床铺旁边,除了心电图机以外,还摆着许多看不懂是什么的仪器。

首领吊着点滴,对我露出笑容。

“嗨,你来得正好。”

声音听起来挺有活力的。

虽然人看上去有点消瘦,但脸色和以前碰面时差不多。

蓬乱的头发、胡茬、一身蓝色病患服。

“你没剃胡子啊,我还以为住院就会被剃掉——虽然我没有住院的经历。”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一边闲聊,一边走到首领旁边。

好惨——我心里涌现的就只有这一感想。

这里明明不是医院那样的全白空间,为什么我会有感而发?

首领身上接着仪器。

首领身上接着点滴。

为什么光是如此,就让我觉得他好惨?

我会忍不住去想象……

想象——如果自己不是僵尸,大概已经体验过好几次这种事了。

“这可是我的注册商标。就算下巴要做手术,我也不会让别人剃掉。”

首领说着摸了摸胡茬。

“嗯……啊,不好意思。我来得太仓促,没带东西来探病。”

“找你过来的是我,不用介意。”

“哈哈哈”。我们两个低声笑了起来,然后沉默片刻。

“……”

“……”

所以,正题呢?

这话我问不出来。

毕竟我们的交情并没有这么好。该怎么说呢,我无法把控彼此之间的距离。

虽然对方是长辈,但我却不太想用敬语。

不可思议的是,我觉得自己好像从以前就认识他。

他给我一种像亲戚叔叔的感觉。

“找你来不为别的,我只是想闲话家常。”

“要打发时间,找瑟拉或萨拉丝那种美女不是比较好吗?”

我打趣地回话——

“相川,我曾经以为——自己是‘这篇故事’的‘主角’。”

首领抬头看着天花板开始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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