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城市,街上人烟渐少,过街天桥上,十几名维护工人正在闲聊,下面的双向车道,来往行驶的车辆络绎不绝。

在马路旁边,一间24小时便利店照亮着一小片区域。

“一共94块6,现在店里有促销活动,这个零食第二个半价,请问您要多买一个吗?”

冯舟面带微笑,用礼貌的语气询问着眼前的客人,待对方摇头拒绝并扫码付款后,默默点头,转身离开收银台,继续整理货架。

时间缓缓来到11点55分,他看着迟到的陌生男同事,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着将外套脱下之后,便朝着外面走。

此时,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一道身影,僵硬的笑脸逐渐缓和,望着马路对面的矮楼,掏出手机准备再给对方发一条信息。

不过,他还未低下头,眼睛余光就瞥到过街天桥的台阶上,想念的身影正缓慢走下来,转头看了几眼确认没有看错,便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浅蓝色的长发稍显凌乱,小巧的猫耳前后扇动,可爱的尾巴左右摇晃,蓝宝石眼眸如脸上的表情一般令人琢磨不透,白色T恤搭配黑色运动裤以及帆布鞋,穿搭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

只是……雪白的脖颈上多了一条刺眼的浅粉色铃铛项圈。

“青~……,这,这个装饰,蛮可爱的。”

李念青看着站在几节台阶下,已经认识半年多时间的同事,视线扫过对方半举的手臂、脸上凝固的笑容,最后停留在棕色的眼睛。

她心想着:反正是最后一次见面,便用右手拨动一下铃铛,坦然道:“如你所见,我有主人了。”

她知道这位同事的心思,一直在明确拒绝对方的好意,本来看对方的性格和人品都不错,想着也许能发展成可以闲聊的朋友。

可惜,冯舟一直不肯放弃,李念青就熄了交朋友的打算,只当作是一位关系尚可的同事。

其实她没想着出门,可是她疼得睡不着觉,并且心烦意乱,干脆过来买瓶白酒,打算借助酒精来度过难熬的夜晚。

“啊?!开,开玩笑的吧?!”冯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震惊得提高了不少音量,接着面露愧疚,压低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嗯,伯母的情况还好吗?我有一些存款,你先拿去用吧?”

“哎,大哥了,你不觉得你现在特别像舔,”李念青皱眉叹气,紧贴头顶的猫耳重新翘起,快速抖动几下,话才说到一半就停顿下来,恢复平淡的语气:“不用,时间很晚了,再见。”

她心里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也有对“执迷不悟”的烦躁,她不认为一个打工人有多少存款,并且认为冯舟“打算把存款给她”的这个行为实在太不理智。

但说到底,只是同事,她不需要纠正“舔狗思想”,也没必要说一些难听的话。

她现在浑身都疼,敏感的猫耳还被近距离的高音刺激到,一心只想快点回家。

李念青无视掉跟在身后的冯舟,慢悠悠走到店里面,忍痛弯腰屈膝,视线扫过46°、52°、56°,考虑一下后,拿起一瓶500ml的46°白酒,手撑着大腿直起身,朝着收银台走去。

“青青,你买白酒做什么?”

刚走两步,李念青被迫停下脚步,猫耳折叠,尾巴甩动,低着头,说:“麻烦您让让,谢谢。”

疼痛不断刺激着神经,理智在一点点消磨,若不是看在关系尚可的份儿上,她最少也要来一句:关你屁事儿!

冯舟面露焦急,眼含关心,看着浑身散发低气压的李念青,迟疑几秒,默默退到一边。

一直到娇小的背影迈着不自然的步伐离开便利店,他迟迟没有收回目光,死死握着拳头。

过了一会儿,他深呼吸几下,快步走出便利店,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待接通后,咬着牙说:“爸,我听你的安排,我需要帮助。”

……

时间来到凌晨12点22分,李念青穿着印着卡通图案的小背心和小鱼图案的内内坐在床上,猫耳弯折,一脸纠结地看着手里的白酒。

自从穿越过来,她一直都没碰过烟酒,更准确的说,她前世也没喝过几次白酒,而这次选择买白酒,只是无奈之举——余额只有两位数,也不确定买啤酒是否能喝醉。

“嘶……哈……喵!……喵呀!”

仅仅浅尝一口,李念青就被辣得头皮发麻,呛出眼泪,猫耳扑扇出残影。

她匆忙将瓶盖拧好,酒瓶丢到旁边,吐着小舌头喘气,身体向后倒在硬床垫上。

结果一不留神压到瘫软在身后的尾巴,条件反射侧过身体,却又扯到伤口,最后蜷缩着身体不停颤抖。

明知舌头怕辣为什么要买白酒?

这样不是纯纯浪费钱?

妄图用一种痛苦来掩盖另一种痛苦?

各种疑问在脑海里冒出来,她只觉得自己有猫饼,一时脑抽想不开才会买白酒。

舌头疼,脑袋疼,身体疼,尾巴疼,包括心也在疼,她分不清到底是身体更疼,还是心里更疼。

眼泪完全止不住,比下午和医院那两次哭得更凶,她也分不清是在哭自己被荀笙欺负得这般凄惨,还是在哭自己的愚蠢和无能。

过去的画面闪现出来:空有文凭却因为没有相关记忆而无奈辞职,母亲没有责怪反而柔声安慰,恶补知识却因为不感兴趣而放弃,母亲白天细心关怀晚上偷抹眼泪,在便利店打工一年多认为平淡的生活也挺好,面临飞来横祸却无能为力,嘴上骂着心里抗拒身体却暗暗感到舒服……

“一直如此……垃圾,废物,窝里横,不是男人……”

一片天蓝色的床单渐渐变成深蓝色,细若蚊蝇的咒骂被抽噎覆盖,小花猫时而面目狰狞时而黯然神伤。

哭声渐熄,李念青撑起身体,蹙眉折耳,挎着小脸看向沾着鼻涕、眼泪、口水的床单,本就糟糕的心情顿时雪上加霜。

接着,她环顾有些杂乱的卧室,沉默片刻,然后拿起手机,忽略聊天软件里的各种小红点,开始删除好友。

脑海里浮现出的几道身影也随着联系方式一起被删除,最后只剩下母亲和荀笙。

李念青面无表情,喃喃自语:“当玩具,装幸福,活久点……就这样吧……”

清澈明亮的蓝宝石失去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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