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馆长的帐篷，就听到他用这句话迎接自己，零不由得挑起半边眉毛。

“你这个问题还挺莫名其妙的，吾辈现在明明是醒着的。”

“那、那才是，梦境。在梦里看见的……才是现实……你、你应该明白，才对。你对一切，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却还一直在做梦。”

“你光顾着看镜子，却知道吾辈眼里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馆长依然稳坐在椅子上，继续定睛凝视着映照在镜子里的自己。他看也不看零一眼，只是毫不厌倦地凝视着自己的身姿，仿佛那是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宝物。

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让他显得就像个正在挑选宴会服装的少女一样。

馆长不禁窃笑起来。

“嘻、嘻嘻嘻……啊，你着急了吗……在、在舒适的睡梦中被摇醒……变得像个哭闹的婴儿那样……哈哈，嘻哈哈……

真是悲哀……真是凄惨……”

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

把零带到帐篷来的巴塞尔咳嗽了一下，试图缓和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可还是以失败告终，状况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呃……那么，我就在外面候命了……”

巴塞尔连忙走出了帐篷，但他的话语和举动，都没有引起零与馆长的丝毫反应。

毕竟双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彼此身上。

“别、别误会了……这个是，忠告……我是为你着想，才给你忠告……这也是为了……你那宝贝的兽人战士好……”

“哦？”

“不会顺利的……一切都不会顺利……你、你会失去一切。

不、不只是你……还有那家伙……打、打败泥暗，拯救世界……

这样就，和平了？这就能，解决一切了？人、人类很复杂，非常复杂。这、这百年来，我一直看着……看着，人类们。看、看着无可救药的人类们，那可爱而又愚蠢的生息百态……当、当你窝在地洞沉浸在那幼稚的梦境中时，我也一直在看着……

什么人类和魔女的，共存……嘻、嘻哈哈……啊哈，哈，嘿嘿嘿……”

馆长的哄笑声响彻了帐篷。

他笑了一会儿后突然呛住，痛苦地捂住胸口咳嗽了几下。

“……你，什么都不说吗……难道，什么都说不出口吗？

我想也是，也是啊……我、我总是能看到，你每晚都会露出痛苦的表情。所以，快醒来吧……该给这个梦，画上句号了。”

“你想说的话，就是这些了？”

“没、没错……只要你醒来，一切都将会改变……会得到救赎……人类，会得到救赎……我，很开心。毕竟，我——”

“深爱着人类。”

零和馆长异口同声道。

馆长“嘻嘻嘻”地笑了笑。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然后如此重复道。

零面无表情地选择了转身离去。

在外面候命的巴塞尔看到零的身影，正准备问“请问是要回去了吗”，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一直觉得零是个美女，美到这种程度的人前所未见。

也对她的强大抱有敬畏之心，告诫自己决不能激怒她。

但与此同时，他也确实感觉到了她的平易近人。

然而，那也只是这一瞬间前的事了。

巴塞尔目送零的背影一步步离开，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战战兢兢地朝帐篷里瞄了瞄，看到一脸愉快的馆长依旧沉迷于镜中的自己无法自拔，这才放下了心来。零离去时所散发出的那种感觉，让他认为即使里面发现遭到残杀倒地的馆长尸体也毫不奇怪。

“哎呀，真是吓死人了……你究竟说了什么，才能惹得那位魔女阁下那么生气啊？”

“现实。”

巴塞尔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那就难怪她会生你的气了。现实中，有很多事情都是不知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