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你的幽默笑话?”
被这句话给逗乐了的风雅,撩起耳边还没干的头发,将擦湿了的毛巾盘在了脖子上后,便直接否认了这个说法。
“你的意思是,未来的你把我送回来,就是为了让满怀仇恨的我亲手给你一枪?”
挨枪子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了,但结果是——
“我还活着,不是吗?”
风雅一时语噻,毕竟哪怕是十八岁的贼老爹,也似乎完全不是她能搞定的对手。
但有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风雅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于是她只能寻找着反驳的意见。
“他是个只知道一统宇宙的男人,从我生下来他就从未在意过我,母亲离世后,我更是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他大概是将我视作背叛他的叛徒,累赘,敌人,要不是我还有点摸爬滚打的本事,恐怕也早就被他给杀了吧。”
这些所有的内容没有任何一句是夸大事实了的,可也正因为全部是真是发生过的往事,听起来才那么的悲凉。
但风雅说完之后,白承安也讲出了他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恨你,为什么你还能活着出现在这里?”
被问及到这个话题,要强的风雅也只能说出整个事情的真相。
“直截了当的说吧,我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所谓的大决战突袭和斩首行动,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他只是用一个投影就把我们所有人骗的团团转,之后,是我被他手下的人追杀至此的,那些子弹距离我只有几厘米远,要不是我身手了得,我恐怕连时光机都坐不进去。”
回想那一幕,风雅只感觉死里逃生的侥幸,可白承安却完全否认了这个说法。
“你觉得可能吗?你嘴里那个处处小心,事事提防的贼老爹,反而还让你靠着运气逃走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我从小就身手了得,总是能绝处逢生,这种事情发生了太多次了,大概是我运气…呃…”
如此一想,这些年来的围剿和反围剿战斗,运气过好的事情发生的也太多了。
战场上倒塌的房梁阻止了敌人对他们的追捕,突然的集结命令召回了本该搜查他们逃跑踪迹的敌方部队,莫名其妙的几次地震还好巧不巧地摧毁了敌方反侦察的信号站…
这些事故几乎是一边倒的倾向了她所在的行动小组,保护了她的安全。
无数次绝境逢生的过往经历,让她习惯了接受好运的暗示,可这么一提醒之后,她这才略显惊讶地看向了白承安。
“你的意思是,这所有的一切意外和运气,全都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
白承安并没有直接承认这一点,而他此刻也转移了话题。
“单论时光机的话,它的设计不会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要明白,时空的定位,锚点的产生,完美的误触保护和启动验证都会一应俱全,如果真的是我做的,那么我会将宇宙里最完美的保护措施和开关系统做到极致。”
是啊,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如果真的是贼老爹亲手做的,那么这一切不应该没有啊!
这一句话里藏着太多风雅从未想过的细节,而经过这么一提醒,她才目瞪口呆地直起腰来,此刻,她顿感遍体生寒。
“也就是说,哪怕是我穿越了时间,这也是他的算计之一?”
“很难不是。”正是因为是未来的自己,所以白承安才能如此确认。
他太了解自己的多疑和手段了,他也不是什么马虎个性的人。
从小到大,一套试卷做完都要翻来覆去检查十遍,任何东西的摆放都必须归为原位,风吹草动的许多细节也从来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范围。
完美主义的洁癖个性,甚至能让他记住任何可能会发生的错误和漏洞,并加以弥补。
在这种性格的驱使下,那个号称是最完美的造物,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疏忽的设计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风雅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似乎很难想象这种可能性的发生,于是顿觉胸闷难忍,咳嗽了两声。
一种弥漫在身体里的恶心感,也让她紧锁眉头。
“也就是说,我所有的一切,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只是他可以随手拾起或丢弃的棋子?”
这么描述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白承安也试图纠正她的说法——
“其实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反而能在这种算计里,感觉到他对你极其克制的爱。”
爱?
就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战争狂?
这种词让风雅感觉到了极度的恶心。
“他不配,他杀了那么多人,生灵涂炭的宇宙被他当做了收藏品,沈阿姨和穆叔叔的命在他手里消亡,我的全部都被他给揉碎,你现在告诉我,这样子的人也配和我说,爱?”
已经无法压抑住自己情绪的风雅,近乎是狰狞地说出了这句话,可白承安却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想,如果他是我,那么他一定给你留了什么东西的,这个东西可能就在你身上,就比如亲笔写的纸条之类的。”
“一派胡言,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着我的面就装起来了。”风雅嘴里可不服气的很,没有依据的事情,全凭对方一张嘴,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个plus版本的贼老爹,完全就是把她当成白痴在骗。
而对于风雅的否认态度,白承安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你之前穿着的那套军服呢?你去翻一下,可能真的会有他留给你的东西,而且大概率是在那件衣服的左边口袋里。”
风雅不太相信,但她还是听从了白承安的建议,把破旧不堪的军服拿了过来,然后在左边的口袋里,她居然真的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面清楚的写着——
【31515123.4313*421.7515111*11344*4213566.123131*432*1.2541*03*1454.9959*8,16754.06.21-14:21。】
“这是什么?”
“这东西的学术名称叫做南宫解码公式,一般我们叫它宇宙十六阶定位条码,靠着前面的条码内容,我们可以找到宇宙内任何一个零误差的定点,后面还标注了具体的时间,依我来看,这大概是你爹给我的邀请函。”
“可你怎么知道在左边口袋里?”
“算是长期左撇子的习惯吧。”
白承安说完之后,直接没有经过羽柔的同意,便将纸条一把夺了过来,然后他翻转背面,在这张纸条的背面还写着一句话——
【劳烦费心,这孩子可不太乖巧,还请‘我’多多管教。】
“这是...他写给你的?”看到纸条上的内容,风雅此刻只感觉到更加深恶痛绝的厌恶和恶心。
“他有什么资格写这种话?这二十多年未曾管过我一次吗?他凭什么能这么理所应当用父亲的语气写出这种话?他——呜!”
风雅只感觉意志上的崩溃,她没想到,自己坚持了一辈子的苦难,原来还是在贼老爹的计划之中,她一切真情实感的憎恨,难道在对方眼里就这么可笑和不值一提吗?
“我就说过,这其中本就应该有难言之隐。”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正是因为不能和任何人说,才是难言之隐,这其中是有原因的,而且我感觉,他确实是爱着你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心安理得地杀死这么多人?我的母亲,舒月阿姨,石叔叔,全宇宙的数十亿人...这些人的死,就因为他一句说不出口的话?还说什么爱,我恨他恨之入骨...”
白云游将纸条收好后,也安抚着她说道:“我会去和他谈的。”
“你怎么去谈?他在未来,而你却在现在?你们隔了二十多年。”
“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就会怎么过去。”白承安伸出手来,第一次抓住了风雅颤抖不已的手。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可怜人,然后语气极度温柔的说道:“不论如何,他终究还是我,他亏欠你的一切,现在都有我在,好吗?”
“这也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吗?”
“不,这是我承诺的一部分。”
…
风雅很想抗拒,很想要质问谁,发泄内心的恐惧和挣扎,但她却选择了沉默的安静,然后神情落寞地点了点头。
此刻,她最不信任的人,却成了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