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尴尬的时刻，陈林松一般会点燃一根烟夹在手指的缝隙中，但从陈遥口中，陈林松得知自己这个儿媳很讨厌烟味，因此他也只好把玩着手中的火机，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古板的老头子也不知道要和现在的年轻人聊些什么，每天都沉溺刷历史视频的陈林松总不能开口就是“你知道东汉末年的群雄争霸吗？”
“陈遥他，平常回来的次数多吗，就是，在和我结婚前。”
还好顾青霜在无意间给了老头子一个台阶下。
“别提那臭小子了，也就逢年过节偶尔回来一趟，平常问道他就说，忙，工作要加班，没时间看我这老头子。”
李平盈端来两盏热水，插话道：
“老头子也你也别说，遥儿啊，也是在为了生活奔波，你年轻的时候跑生意，不也经常不回家？”
陈林松润了口嗓子：
“霜儿啊，陈遥这臭小子平常就不会说话，上学时就老实巴交的，平常和女同学出去玩半天都憋不出个漂亮话来，你要理解理解。害，这也赖我们，年轻的时候忙着做生意赚钱，高中就把陈遥送到寄宿学校里，没啥功夫管他，这臭小子其实没表面这么木讷，心思敏感着呢。”
李平盈也找个个凳子坐下来，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遥儿嘴笨，咱这当爹当娘的比谁都清楚，而且啊，遥儿有时候就是过分善良，行走社会是要吃大亏的。霜儿啊，你们作为夫妻，得相互扶持呐，遥儿有心事从来也不会和我们商量。对，我们知道，遥儿怕我们担心，从来都只是报喜不报忧，可是我们也知道，遥儿在你们江城，压力大，有时候也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李平盈说着说着有些伤感起来，独居的二老平常也很少与子女间有联系，好不容易见到久违的儿媳，不由多说了几句：
“遥儿喜欢看书，梦想做编剧，写脚本，做游戏，我和他爹心里门清，可是这社会哪有这么多的工作给他做，我和他爹拉扯他长大就已经不容易，很怕他毕业后连个吃饭的本事都没有。”
“别伤感了，老婆子，陈遥这臭小子不是娶到霜儿这么好的媳妇儿了吗？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今天霜儿回来，是个好日子，陈遥那小子该加班就加班，等啥时候咱老两口去江城找他去，别说这些伤感的话，开心点。霜儿啊，今天咱买了陈遥最喜欢吃的烤鸭，你也尝尝，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哈，听到没？”
越是这样，顾青霜越是不敢告诉二老自己和陈遥已经离婚的事实。
正如杨素小姐曾经说的那样，离婚不仅是对两个人之间的伤害，更是对两个家庭间的伤害。
自己还真是，相当的小孩子脾气啊……
甚至到结婚的时候，还是在幻想对方是怎么样的白马王子，会怎么样宠爱自己，满足自己的少女心，从来都没有将心比心替对方思考过。
“叔叔，陈遥他一直就在这里长大的吗？”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陈林松愣了下，没想到该怎么回答。
“那倒不是，我们后面搬过一次家，和遥儿来这的时候，遥儿已经快小学毕业了。”
李平盈倒是听明白了顾青霜的问题。
“我可以看看陈遥小时候的照片吗？”
李平盈停下收拾锅碗瓢盆的步子，同样愣在原地，随后露出慈祥的笑容：
“你想看遥儿小时候的照片啊。也是，你和遥儿相识的时间太短，这么匆忙结婚，互相了解的机会也没这么多。”
李平盈思索了会儿，在塞满各类现代小说与文学著作的书架上翻找起来，过了几时，抱出两本厚厚的相册：
“来来，霜儿，我来给你讲讲遥儿这些照片的来历。”
装作漫不经心喝着茶的陈林松送也凑过来，斜着眼也想欣赏欣赏多年没人翻阅的相册。
记载了一家人过去回忆的相册。
“这张啊，是遥儿刚出生六个月的照片，那个时候遥儿还不会叫爸妈，只会用胖嘟嘟的手指指来指去的。和其他小孩儿不一样，遥儿打小就安静，这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对这个世界很好奇呢。”
李平盈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婴儿坐在藤椅上，手指指着镜头，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
“出生就傻乎乎的，不机灵。”
陈林松摇晃着茶杯，转过头，保持着老父亲特有的倔强。
“没有的事啊，叔叔。陈遥他，小时候看起来很机灵。”
顾青霜接过相片，抚摸着粗糙的表面，仿佛连通了与陈遥的过去。
“哼，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老父亲与老母亲相视一笑，，不再做声。
顾青霜也不否认，微笑着从上到下仔细端详过照片之后，放回原位。
“喏，这是遥儿长大一点，会跑会跳的时候，在体育场照的相片。遥儿从小就不喜欢运动，我们有空会带遥儿去体育场。”
陈林松摇摇头，附和道：
“傻傻的，不聪明，又不好动，闷葫芦一个。”
“小孩子安静一点也很可爱啊。”
照片上的小男孩儿穿着套头衫，站在田径场上的跑道中，茫然地看向四周，而周围都是些前来锻炼身体的老人。
原来陈遥小时候就是这种不擅长说话啊，在自己也还是咿呀学语，还没学会跑路的时候，在茫茫人海中，已经有同样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小男孩儿终将在未来与她相遇，相知，结为夫妻。
这么想一想，居然觉得浪漫起来……
陈林松和李平盈同时看到顾青霜醉心于老照片的摸样，又对视一眼。
原先两人还是挺担心陈遥和顾青霜的婚后生活，这两年不仅不见个孙子孙女，平常两个人也很少和二老一同报平安，就连过年回来的时候也客气的过分。
好歹也让二老看到你们牵牵手逛逛街亲昵亲昵啊！
不过，一切的担忧都在今天烟消云散了，携手共度几十年的陈林松与李平盈从顾青霜脸上藏不住的开心中，看到了一个少女对于心上人的期待与欢喜。
这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不相爱之人脸上的表情。
如果相爱的话，那很多繁琐的问题变会迎刃而解了。
“叔叔阿姨，还有没有更多的陈遥小时候的照片啊？”
没有察觉到二老的深意，顾青霜放回老照片后，继续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