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无穷无尽的表格，各式各样的文件会先汇集到我这里再整理打包好给顾向南，据我所知他之前是没有设置秘书的，难道他一个人处理这些令我头皮发麻的东西吗？
不过我很快就适应了工作的节奏，作为他的秘书我可以先一步了解到FR的近况，把那些文件归类整齐也是一种成就感，久而久之我就不当回事了，效率也一下子高了起来，为此得到了顾向南的几番夸奖。
但还有一个问题——我实在没想到顾向南在公司里也会有小迷妹，你们的眼都是瞎的吗？还是说“霸道总裁爱上我”看多了，真以为顾向南是什么高冷面瘫帅气总裁了？好吧，外表还算符合标准，但你见哪个总裁连和女生说句话都会脸红的？
诶，好像他只会对我脸红，在公司里和那些年轻单身、风姿卓雅的女员工们交接工作时，他都是板着一张脸，说话也是字字精简。
莫非他真的爱上我了？
好耶，计划通。
既然他有许多小迷妹，那身为他的小秘书、一个争议良多的职业——俗话说得好，有事秘书干，没事……没事干就没事干，想什么呢？我只是因为和顾向南交往过密受到了一些流言蜚语，作为弱势个体的女方我肯定是舆论的中心，导致我上班几个星期都没交到一个朋友，连带着男同事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
好吧，勇者是孤独的、孤狼是独行的。
哼。
我可是有真本事的，不能叫她们那些庸脂俗粉看低了，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如今市场尚未饱和，FR和诸多新兴小企业都有了业务往来，顾向南也因此忙碌了起来，好几天都在公司熬夜加班，连带着我也要一起，虽然他劝过，但我还是和他熬在了一起，顺便向他要了一个机会。
一个表现的机会。
那天下午，华城中雨转大雨，写字楼大厦的玻璃幕墙被雨水冲刷，整个城市沉入一阵乌黑的雨幕中，我拿着报告，穿着一身简单干净的黑色女式西装，踏着高跟鞋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在场的人并不是很多，主要是顾向南部门的几位高管和手下强将，他这位小BOSS坐在长桌的最远端，撑起手看我。
我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原定的开会时间还有十分钟，顾向南却挥手示意我开始报告。
我朝他点了点头，简单的准备了一下PPT，开始了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
“这是有关于XA的收购计划表。”我先对大家打了个礼节性的招呼，开门见山道：“XA的规模较小，市场指向与我们的重合率较高，是几年来根据华城规划政策崛起的中小微企业之一……”
“上个月因为补贴政策的削减，不少小微企业退出了竞争，相关市场有了较大波动……”
“XA的人员组成较为简单……”
“它旗下有…间商铺…条货源……”
“如果……”
在场的几位高管本对我不屑一顾，但在我连连抛出几个战略计划后神情渐渐认真，在下面交头接耳起来，我抽空看了一眼顾向南，他脸上有一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
老娘真厉害，这几个月的努力不是白费的，我跑遍华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可不是为了公款吃喝，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曾经的课后作业罢了，只要下几番功夫，到这些上位者看不到的地方调研，再加上顾向南小小的辅助，我才不信拿捏不住他们。
“我的汇报就到这里，谢谢大家。”我鞠了个躬，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几位高管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把目光汇集到顾向南身上，他耸了耸肩，表示无辜。
最终还是收场的，几位原先轻视我的小领导现在也不得不对我高看一眼，但我明白如果想要证明自己，光有这番努力是不够的，我还必须要做出成效，接下来……
“望叶，我父亲要见你。”顾向南放下手机，急匆匆说道。
“……啊？”我大吃一惊，不免得花容失色，“你爸要见我？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顾向南摇摇头，“我刚才接到电话，他指名道姓要你现在去他的办公室，说是要和你谈谈。”
“谈谈……”我知道我和顾北凯顾老爷子必有一见，可今天不在我的几乎之中，难道是我估算错误，顾老爷子其实很关心他这个糟糠之妻的儿子？
“如果不想见面的话，我帮你推掉就是了。”顾向南很认真说道：“反正我和他的关系也不好，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
“不。”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希望因为我导致了你们父子间产生分歧，向南，我们早晚有一面的。”
他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FR的写字楼有四十几层，并不是全都由FR使用，董事长的办公室在第三十八层，我和顾向南乘着电梯一路向上，途中无话，但我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毕竟他是他的父亲，无论怎样对待他、对待他的母亲，他也还是他的父亲，而在这个民族的社会中，儿子好像天然的惧怕父亲。
我走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正欲敲门，顾向南却抓住了我的肩膀。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我、静静看着我，而我却仿佛隔着空间，感受着他传递给我的力量。
于是我轻轻地抱了他一下，转身敲开了门。
“进来。”
我走了进去，办公室很宽敞，里面似乎不止一个房间，布置低调而奢华，各种摆件名贵而典雅，极富意趣，而我要见到人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我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眺望华城的那一边。
我的第一印象，装。
狂风暴雨有什么好看的？果不其然，他转动椅子，一身名贵西装熨烫得不起丝毫褶皱，简洁大方、一丝不苟，而他的面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苍老，反而带着中年人特有的沉稳有力。
“董事长，您好。”我微微鞠躬，做些无所谓的礼节。
“你好。”他也向我打招呼，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意味，“你就是韩望叶吧。”
“是的，劳烦董事长还特意记住我的名字。”
“可据我所知。”他的语调变了变，带着一些疑惑和质疑，“韩家只有一个叫做韩望叶的儿子。”
“董事长糊涂了，我叫韩望叶，那么我就是韩家的女儿啊。”我刻意皱起眉装作疑惑，但心里满是紧张，没想到对方的话会如此直截了当，令我措不及防。
“你的父亲是HY的韩学青？”
“是的，我的父亲叫韩学青，母亲叫叶晴敏。”对他隐瞒没有意义，既然他能一语道出HY，那想必对我的背景已经有了仔细调查。
“可据我所知，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是的，都过世了。”我面色不变，内心却闪过一丝刺痛。
“我先不计较你其他的问题，告诉我，你在你父亲去世前到外国做了什么？”
“抱歉，董事长，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那你的性别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韩学青还有一个私生女。”
“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女孩，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微笑着，相信微笑能代表一切表情，“说不定和我到外国去有关呢，可能是做了个变性手术吧。”
“呵。”顾北凯干笑一声，“说不定呢。”
我依旧微笑。
“算了。”他摆摆手，“你的问题我就不关注了，告诉我，你接近向南的目的是什么？”
“顾董看不出来吗？我和他正在尝试交往。”
我从微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呼吸略微加重，但神情依旧淡然：“实话。”
“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顾董。”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但……您的办公室隔音吗？说不定他就在外面偷听呢。”
“你尽管说就是了。”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实话依旧不能说，但我要利用他这点不变，我相信您乐意看到的。”
他的表情终于不对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百般折磨还是提到对他的大儿子不利：“你不知道顾向南是谁？”
“我当然知道，是顾董您的儿子嘛。”我道，“但我有些话，想尝试对顾董您说。”
“……说。”
“首先。”我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一个男人能被女人控制，只能说明他能力不足、心眼有缺，光是识人不明都可以表示他绝不是一根能挑起公司的大梁。”
“继续。”
“其次，我了解到，您的大儿子顾向南在公司里有些声望，是大家公认继承公司的不二人选。”我加重了“公认”二字的语气，“可您的二儿子貌似对此不服，您自然也是吧？如果我继续下去，我也许可以让您心满意足。”
“有趣，你究竟想做什么？”
“最后，顾向南和顾向泽都是您的儿子，我对您的家事不予评价。”我冷笑一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您也不想看着他们两个接着争斗下去吧？我可以保证，我会在有限的情况下，让顾向南对公司的权力争夺心灰意冷，从而让顾向泽取得胜利。”
顾北凯用他那一双幽邃的眼神看着我，许久，他才点点头：“我该怎么配合你？”
“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我露出狐狸般狡猾的微笑，他也类似。
但这一回合，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