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月戴上素白色的幕篱，站在门口，她的衣裙被吹得飘逸灵动，像春日的白色雏菊田，那是墨语惭记忆里无法染指的碎片。
“你和洛洛道个歉，她也许会原谅你，那毕竟是你的错。”白凝月背对着墨语惭，没有回头。
墨语惭摇头苦笑，倘若那天叶洛洛乖乖带了千年玄冰，他又怎么会以身犯险，柳梦寒又怎么会受伤？
究其根源，错的人并不是他。
但他不会武功，人微言轻。
他一直以为他算上是听霜的参谋，只是她们四个不太喜欢听他的命令罢了。
可是关羽和张飞疑心诸葛亮也不过数月，他们却已经相处了近一年多，他还是像个外人。
他始终觉得，是他还不够努力，没了修为的拜月教祭司，也不会是废物。
但那日叶洛洛的话却将他彻底骂醒，什么参谋？全然是他的自以为是，叶洛洛向来就是把他当做仆人。
他以为叶洛洛一直挂在嘴边的仆人，多半是这位娇蛮任性的小姐的玩笑话，不想是真话。
最可怕的是，另外三个也是这么认为，自以为是参谋的他，活得像个小丑。
累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有时候他的执念就像是一捧炽热的沙子，即使他攥紧手掌，也无法留住任何一粒，只会在手上留下灼痛的痕迹。
“不用，我想就到此为止了。”
白凝月回过头，“是么？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醉仙楼的食客，也许只是调侃他几句，但醉仙楼的老板可容不得他，因为他得罪了叶洛洛，闽南藏剑山庄的小姐。
连醉仙楼都不敢用，那么还有哪一个酒楼敢用墨语惭呢？
“也许我会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墨语惭思索片刻回答道。
白凝月笑了，是轻蔑的讥笑。
他啊，还是自视甚高，明明只是与她们同行，却误以为她们的荣耀，也有属于他的一份。
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他以为他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他从来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赖在听霜的普通人。
说不上普通人的，只有会武功的侠客，还有那神秘莫测的拜月教。
他难道以为，他是拜月教的人？
倘若要说谁可能对黑雾的了解多一些，那无疑是拜月教。
可从诡异的黑雾降临之后，他们却莫名消失了，连带着祭司和教主。
只有一些自称是拜月教教众的家伙，还在滇南活动，但他们只是被拜月教淘汰的不合格者而已。
白凝月觉得，墨语惭所谓的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便是靠他的厨艺求得一线生机，可他得罪的是叶洛洛。
其实低头认错并不算太难，叶洛洛的性子她知道，心直口快，容易生气，也容易消气。
叶洛洛只是在等墨语惭一个道歉而已，但他若是一直这么硬气……
不，应该说是幼稚。
为了他可笑的尊严，和他那须臾的快感，偏执地认为他没错。
想用他的离开，让她们挽留，证明他很重要。
幼稚。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再次得到她们的青睐，试图以这种方式，引起她们的注意，实在是幼稚。
她偏偏不能如他的愿。
“那你保重。”白凝月知道，这一别将是永远。
只会做饭的墨语惭，被叶洛洛封杀后，各大城市的酒楼，就不会有他的位置了。
他最多只能去穷乡僻壤当个掌勺，那与死亡没有区别。
因为她们，不会堕落至此，所以这一次算是永别。
墨语惭他啊，还是太幼稚了，他该多有些自知之明的。
叶洛洛离开醉仙楼后，盘算着她的计划。
她的后手，季笙瑶告诉她：
项凝云在九月十八那天到了荆楚的醉仙楼，墨语惭对她还蛮有好感，也就是在听霜去的前两天。
很好，一切都像她的计划一样按部就班。
只要不出意外，她就能让墨语惭爱上项凝云，最后活下来。
九月十七。
“季姐姐，明天就是九月十八了，我们真的还不去醉仙楼吗？”项凝云看着那披着黑色大衣的高挑女性问道。
她是季笙瑶，是叶洛洛的第二手棋，防止项凝云智力不够，而被墨语惭讨厌的保险。
“别担心，乖孩子，姐姐是小姐最信任的人，你看，这个庄园就是证据。”
她们在荆楚的一座奢华的庄园中，假山，青松，画卷，水榭，楼阁，置办下来，恐怕要成千上万两白银。
庄园中甚至还有冒着热气的淡蓝色温泉，旁边放着古韵的木盆，搭着几块浴巾，以及在温泉中撒着玫瑰花瓣的盲女。
“这都是小姐给的，可惜你一直没能明白小姐的意思，让她都有些不喜欢你了。”
“不过，你倒是可爱，姐姐我很喜欢你。”季笙瑶伸出手去揉项凝云的小脑袋，将对方杂乱的几缕发丝重新揉顺。
“可是……”
季笙瑶开口道：“小姐如此对我，我肯定不会对小姐不利。”
“她让你十八号去醉仙楼，你就真去？”
项凝云抿唇，压低脑袋，像是在思考。
“噗。”季笙瑶捂嘴轻笑，“你呀，还没完全理解小姐的意思，她是不是让你好好对待墨语惭？”
“是……”
“绿洲里的长河与沙漠中的一洼水，哪一个更重要？”季笙瑶走向假山后氤氲着热气的温泉。
“沙漠中的水，因为……”项凝云开始解释她本就不用解释的理由。
季笙瑶耐心地听着，投去一个赞许的微笑，“不错，真聪明。是的，小姐也这么想。”
“她打算让墨语惭失去工作，到时候我们再出手，这样我们就会轻松很多，所以我们没必要一定在十八号去。”
“原来是这样……”项凝云恍然大悟似地点头。
“虽然我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让墨语惭失去工作，也许小姐只是想养一只离不开她的金丝雀。”
“我说过的，小姐喜欢我，这是她悄悄告诉我的消息。”
闻言项凝云的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神色。
“小姐很喜欢我，而姐姐很喜欢你，所以我想让小姐也喜欢你，让你也有自己的小院子。”季笙瑶说。
“让小姐也喜欢我……真的吗？季姐姐？”项凝云紧张地握住季笙瑶的裙摆。
“当然，姐姐说到做到。”季笙瑶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裙，这让项凝云有些紧张。
项凝云认为，天下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帮她，而且藏剑山庄里，丫鬟们磨豆腐的事情也很常见。
难道季姐姐是想……？
她的耳朵和脸颊快速染上一抹绯红，但是为了让小姐喜欢她，这是必要的代价。
她咬住嘴唇，用细若蚊呢的声音问道：“那我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