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正如露茵所说，永恒轮回是无法被打破的，就算如今的露茵通过那个存活下来的灵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创造了比她曾经，甚至是曾曾曾经更高，更辉煌的人生又有什么用处呢？

等到终点来临的那一天，一切清零。

所有的一切对于露茵来说都将不复存在，她会回到自己的诞生之刻，重新作为露茵再度生活。

获得真相并没有让她感觉到慰藉，反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绝望，因为这指向了一个毫无希望的未来。

“我所做的一切，或许，或许都是毫无意义的！”

露茵突然有些激动，不过她情绪调整的非常快，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眶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掉泪。

“我……”

沐宁嘴唇嗡动，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在几小时前，她通过从露茵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感受到了她的快乐，此时则是与那时截然相反。

沐宁感受到了露茵一直以来被她积压着的压力与躁动，以及深沉的无力。

“一定有办法的！”

沐宁不由自主的说道。

“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有人活到了自己‘世界’的清零，那么就意味着，露茵也可以！”

“可是……”

“露茵一定也能做到的，超脱现在的现实，到时候，我们一同越过这该死的永世轮回！一起遨游群星！”

沐宁的语气逐渐坚定，尽管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因为这实在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她想着，要是按自己的性子，应该会轻轻的揭过这件事吧？她并没有能力改变露茵的苦恼，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轻易许诺。

可是不知为什么，就像是在和她一同赶路时所突然涌现的倾诉欲一般，现在的沐宁又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样的，不着边际的安慰的话。

‘真逊啊……’

沐宁心中有些黯然，在这样的时候，她竟然只能够耍耍嘴皮子，连一点实际有用的事情都做不到。

“我可以吗？”

露茵小声说道。

“我不知道，像沐宁曾经见过的宇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一个很大，很黑的地方。”沐宁说道：“通常情况下，在宇宙中独自旅行是一件很孤单的事情，所以我总是想要快些转生。”

“但，宇宙不仅仅只是孤独。宇宙里有数不清的群星，虽然不一定每一颗星球上都有人居住，还有，偶尔会遇见路过的旅人，多数情况下是和我一样的灵，也有一些是能够依靠自身的力量遨游宇宙的生命。”

“听上去还不错。”

露茵又露出一抹微笑：“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

“可我什么都没做。”

“能跟我聊天就很好了。”

沐宁笑道：“对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来看的话，我其实，也才刚不到一岁哦。”

“你……”

沐宁有些迟疑：“你是说，你也？”

“不不不，我和你完全不一样啦，我算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才觉醒了‘记忆’。唔，应该也不算是觉醒吧，只是单纯的知道了一些事情而已，实际上，这一年来我一直都过的很沉重，因为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在面对无可避免的空虚的时候。

露茵看着沐宁，将后半句话咽进肚子：‘我其实，就只是在期待着你的到来而已。’

“辛苦你了。”

沐宁点点头，她能够明白突然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原本，露茵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也就无需背负已知的“重担”。

“不过，唔……”

沐宁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露出苦恼的表情，不好意思的说道：“果然听上去还是像在说大话吧，不过，我会尽力让露茵，让露茵摆脱永世轮回的！”

“我，我不知道。”

露茵轻叹道：“摆脱了之后又怎样呢？我能承受吗？”

“摆脱永世轮回之后，我所要面对的，就是独自一人的孤独了吧？”

露茵看着沐宁，认真的说道。

“我……”

沐宁想要说，以后她们一同面对，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

“我果然。”

沐宁喃喃道，摇了摇头：“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她有些惶恐的低下头，不敢与露茵对视，她又一次的选择了逃避。

露茵眸子中的夕冀一点点的暗淡了下去，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露出笑颜：“说的也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走吧走吧，不聊这些令人难过的事情了，冬临节还没有结束呢！”

‘对不起……对不起……’

沐宁抬起头，在心中默念，她不能让露茵走向如她这般的永无止境的道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并非是一个自由的灵魂，在回归本质，灵的状态的时候，她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或者说，她的力量与意识来源于那个什么都不想让她明白的本体，她的身体来源于这个世界已死的邪神。

而她本身，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没有办法许诺露茵一同遨游群星，结伴同行，她做不到，如果真的让露茵走上超脱的道路，她将独自面对漫漫长路，独自面对荒芜宇宙中蚀骨的孤独，成为一个没有止境的流浪者。

和永世轮回一般，同样绝望的未来。

但，那只是针对个人来说。

摆脱孤独的方法有很多，譬如寻找一位旅伴。

只是沐宁畏缩了，她本能的收起、蜷缩了自己敏感而脆弱的叶片。

两人离开公园，下午的街道仍旧热闹，只不过已经显露出了疲态，沐宁沉默不语的跟在露茵身后，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露茵则像是完全恢复了活力一般，和上午时一样拉着沐宁到处跑，全然看不出情绪上有什么不对。

沐宁面对这样的露茵反而觉得不知所措，只能笨拙的接受着露茵的好意。

“沐宁沐宁，你看这个怎么样？看上去很适合你诶。”

露茵拉着沐宁到了一间服装店内，一边给她挑选着一副，一边坏笑着在她耳边说：“因为你的衣服是根据身体变化出来的，所以，小沐宁现在相当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