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今天是师姐登基的日子，您不去看看吗？”
仙云缥缈的山峰之上，身着素白宫裙的秋清月微微鞠躬，向背对着秋白恭敬地询问。
而后者只是俯视身下层层叠叠的云浪，他目光深邃，仿佛能透过云层看到更加遥远的地方。
那张谪仙般的面庞流露出不符合外表的沉稳气质。
与年轻的外貌不同，他的鬓角已染上些许白发，平添了几分垂暮之意。
“算了吧，她现在估计也不想见到我。”秋白没有回头，淡淡说道。
望着那个单薄的背影，秋清月无奈叹了一口气。
“您还是没有和师姐和好吗？”
秋白不语。
“那....”
看着秋白略显孤寂落寞的背影，秋清月轻轻捏住了裙角，另一只素手轻轻探出，似乎是想要握住他的手。
她想说那自己也不去了，今天就他们师徒二人下山在附近的集市逛一逛，散散心。
对，只有他们两人。
可就在秋清月快要触及到秋白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快些去陪若瑾吧，登基的时候有你在边上她应该能开心些。”
探出的手停在咫尺，少女的心跳也仿佛停滞了一瞬。
秋清月的嘴角微微颤抖，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去，向秋白行了一礼。
“弟子遵命。”
说完，秋清月便御剑远去了。
秋白的脑海内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恭喜宿主，辅佐女帝姜若瑾登基任务完成，随时可前往下一个世界。]
“呼....终于完成了。”秋白叹出一口浊气，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五百年过去了，他总算是成功完成了在这个世界的任务。
只不过…
秋白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再次松开手时，掌心中蓦然出现了一滩暗红的血，那张如同谪仙的脸也变得异常苍白。
他快要死了。
嘴角在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苦笑，秋白缓步走到竹屋旁的桃树下，坐在了躺椅上。
“我还剩下多少时间？”他问道。
[一百八十九天。]
对于这个结果，秋白并不意外。
作为一个生活在末法时代的修仙者，能够活到五百岁已经是逆天而行了。
这件事他并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弟子也一样。
从前他就见过一些动物在大限将至的时候会离开族群，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死去。
当时他并不太理解这种行为，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到时候就骗她们说我已经飞升成仙好了，这样她们说不定还会更加努力的修炼呢，哈哈哈....”
想到自己的徒弟，秋白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他人生中的前四百年孑然一人，只有在最后百年才收到了两个徒儿。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五百年啊....”
秋白撑着脸，回忆起了过往。
在不知道多少世以前，他只是一个生活在现代世界的普通人。
那一世，他年纪轻轻就得了心肌衰竭，只剩下不到三年的寿命。
在生命的终点，他遇到了系统。
系统自称是虐文救赎系统，目的是拯救天命之女，改写她们悲惨的命运。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天命之女却还需要拯救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她们的气运与天资虽然都堪称绝世，但成长之路却都过于坎坷曲折，就好似虐文中的女主一样。
而秋白则是被选中的宿主。
当时系统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拒绝成为宿主，就这样走向生命的尽头。
第二，成为宿主，穿越于大千世界，拯救那些命运悲惨的仙子，作为奖励，他能够体验到截然不同的人生。
于是他和系统达成了交易。
在那以后，秋白便穿越于各种各样的世界，拯救了许多仙子。
他曾成为沟通仙魔的桥梁，让魔教圣女与正道之首和解，结束了长达千年的仙魔之争。
也曾帮助失去境界的落魄剑仙重回巅峰，并且在最后献出生命，助她飞升。
如此，他已是体验过了各色人生。
不过这一世却与从前有了不小的区别。
这是他第一次生活在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也是第一次度过了长达五百年的完整人生。
以往他大多只会在一个世界停留数十年到百年不等就能完成任务，可这一世却出现了偏差。
系统被末法时代所干扰，导致秋白出现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五百年。
而在这五百年间，秋白寻到了唯一还有灵气的仙峰，一边修仙，一边等待着天命之女的诞生。
这个人正是他的大徒儿，如今即将登基的女帝姜若瑾。
初遇姜若瑾时，她只是一个快要饿死的可怜少女，几乎是一转眼的时间，她就已经成为了一国之主。
陪伴姜若瑾的时间在秋白漫长一生中所占的时间并不多，但对他来说却十分宝贵。
他见证着姜若瑾从家破人亡却无力复仇的落魄少女，到如今大仇得报，即将登临九五之位。
秋白陪伴了姜若瑾十九年的时间。
只是他终究是无法陪她走到最后，这里似乎就已经是他的终点了。
不过秋白还在思考一件事。
那就是在离去之前，自己还能为两个徒儿做些什么？
........
秋清月御剑回到了皇城的大殿。
大殿空旷冷清，只有龙椅之上坐着一位身着织锦红袍的女子，凤眸中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
“师父他没有过来。”秋清月对女子无奈开口道。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那本就冰冷的面容上仿佛又覆上了一层寒霜。
“师姐，你还是向师父道歉吧，他老人家脾气很好，一定会原谅你的....”
“减轻农业税，大兴科举制度，让普通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贫寒书生也能有出头之日...我何错之有？”
姜若瑾终于开口了，她低眸，与秋清月对视。
“你明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些事。”
秋清月向前一步，咬紧了牙。
“你重用酷吏，不分青红皂白地诛了朝堂上所有官员的九族，把中央权力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姜若瑾...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些背叛了我父皇的小人死不足惜，若不是他们伙同外族，蛊惑皇子谋反篡位，我又怎会落得个家破人亡？”
姜若瑾的表情不变，纤细的手却微微握紧了龙椅。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确实死不足惜，但你也把其他人一棒子打死了啊...师父说过，你的手段太过激进了，这样很容易遭到反弹的....”
秋清月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姜若瑾只是摆了摆手。
“若是其他人胆敢谋反，我便有了抄他们家的理由....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免税三年，他们的家底正好可以来补充一下国库。”
姜若瑾站起了身。
风吹动着那一袭龙袍，她看向大殿外遥远的天际，淡淡说道。
“不用再提那个人了，我姜若瑾做出的决定，绝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