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是你！”
月光下的一男一女忽然间出现了千鸟一样的同调。
她怎么在这里，她怎么知道他，坐在水池边的少年惊讶之余又有些好奇。
不远处衣着简便的少女双眼明亮通透，毡帽下的发丝被紫月渲染的异常瑰丽，苍白的肌肤在月光隐隐有些透明，仿佛一伸手触碰就会消失不见。
李斯特咳嗽了一声，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对话，开口说道：“弥赛亚小姐对吗，您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认识我？”
大大的帽子遮掩了少女的半张脸，打扮也平凡无奇，似乎是特意不想让人认出来，不过这位星辰歌姬身上确实缠绕着一些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更胜过在意那张如花娇颜。
“您这样的大人物不认识才奇怪吧，刚才的歌曲很精彩。”
“谢谢！”她抿嘴一笑，“我在偏厅等一个朋友，有些无聊于是便出来散散心。”
等赫宁吗，李斯特默默点头，不再说话。
弥赛亚眨了眨眼睛，踱步过去，“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您所见我是这里的学生，出现在哪里也不奇怪吧。”李斯特指了指自己的校服，不咸不淡的说道。
弥赛亚并没有介意他冷淡的态度，只是绕着中央的水池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广场里的铜像铭文，“我刚才听见有人在唱歌，标准的古精灵语腔调却很独特很有韵味，我从未听过于是就过来看看，现在看来这里怎么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吧，李斯特先生，请问您在向星空倾诉心声吗？”
李斯特干笑道：“您开玩笑了，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我也是刚从丰收大厅出来，闲逛的时候休息一下，至于那首小曲........只是个乡下人口中微不足道的童谣罢了，没有听过也很正常。”
“哼嗯，童谣吗......”弥赛亚嘴角勾起，不知想起了什么，半响后笑吟吟的说：“不是我自夸，精灵王座的领土我几乎踏遍了八成，对古精灵语和一些史诗典籍的了解也不算少，可就是没听过您口中的童谣，就算是伊瑟兰其他任何地方甚至边陲之地都没听说过这种怪异的唱法。”
“您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好奇，您不想说就算了，只是稍微让人有些失望呢。”弥赛亚提起裙子端庄大方的坐在了水池边，距离李斯特不远也不近的地方，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敷衍话语中的逐客意味。
“失望？”
弥赛亚大有深意的瞥了李斯特一眼，毫不客气的说：“对，失望！传说也不过如此，先知，人皇，天选之人，尽是些无的放矢的浮夸赞誉，大概都是些好事之人以讹传讹吧。”
“哦？您究竟实在说些什么呢，我完全不能理解。”李斯特笑容古怪也不生气，对方知道他，也知道他的身份，虽然奇怪但还不至于让人震惊。
弥赛亚扯了扯帽檐，说：“不能理解就不能理解呗，虽然失望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却和我没什么关系，受苦受难的永远是轻信谣言的平民，我啊，比起您言过其实的粉饰我更在意的是先知大人口中微不足道的童谣。”
这女人，哪来这么大的敌意，开口闭口都是敬语满满的嘲讽意味，脾气更是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李斯特一时间有些纳闷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话可说了？”弥赛亚摊了摊手，无奈的摇摇头，说：“至少再唱给我听一遍嘛，真是的，越来越让人失望了啊，神圣统帅大人。”
有毛病！
李斯特腹诽了一句，拍拍屁股站起来就要走，他还想把这个不速之客赶走再跟迦儿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这下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轻笑，即便是不留情面的当面嘲讽弥赛亚的声音依然甘甜清冽如空谷流溪。
“哈，生气了？”
“真是个急性子，作为您的子民说两句都不行吗。”
“难道我有说错什么了，精灵奉为神明的救世主先知，自由民各族敬如天神的人皇，昔日的神圣统帅在伊瑟兰水深火热之际居然在圣伦萨群星的掩护之下和女人幽会，视前线军民生死于不顾任由深渊魔物和兽人沆瀣一气侵扰子民的家园，这难道不让人失望吗？”
李斯特脚步停顿，回头看了看弥赛亚，她仍是抱着双膝蹲坐在水池边，只是那张精致无暇的笑脸上写满了讥诮。
这才是她话语中火药味的来源，即便是王座阵亡的无数无名军人也能让这个高高在上的星辰歌姬放在心上？
“啊，您是在这和人幽会对吧，美丽的星空妖娆的紫月，宁静的校园里少年情意绵绵的温声细语，在等自己的心上人吗，打扰咯，要不我走您继续，来的不是您等的女孩子而是我真抱歉喔。”弥赛亚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身子却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
聪明的女孩，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嗅到异常，不过很可惜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在等人，李斯特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知道我的。”
“呀！终于问出口了，我还在想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问我呢。”弥赛亚掩着单薄而没有血丝的苍白嘴唇嗤嗤的笑着，“刚来的时候我本来想见见唱歌的人就走，虽然听不太懂但我至少还知道那是情歌喔，不过看到是你才改变主意，前线的战士那么卖力你这个继任守护者却在这里无所事事，你不觉得让人寒心吗？”
李斯特冷笑道：“你又了解什么。”
弥赛亚也针锋相对的眯着眼睛说：“是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个得到圣降重获新生的幸运儿，天资一般武技平平，有点脑子却好像不太够用，怎么看都和传说中的那个人相距甚远呀。”
李斯特眉毛一挑，黑色的电光在周身劈啪作响，他微微一笑，说：“这两句话怎么都轮不到你来说吧，你要是真的那么失望不如亲自来试试我是否真的那么让人失望。”
寂静如死地的青铜广场陡然一震，明明什么变化也没有却宛如陷入了一阵泥潭桎梏，李斯特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斩黑色大太刀，滚滚雷霆黑蛇滔天一触即发，刀锋没有对着弥赛亚而是一式惊蛰指着一栋老旧的建筑背后。
几次三番碰到圣者的律法如果在没有半点察觉那就真会让哈里森和摩蒙失望了，这股淡淡的凝滞感看样子隐藏在暗中保护弥赛亚的人比起圣伦萨的导师夏洛特还有所欠缺，但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圣者，大概和黛芬妮相当，难怪这位所谓的星辰歌姬敢明目张胆的挑衅他。
“等等！”
弥赛亚紧张的摆了摆手，捂着额头头疼的说：“别冲动啊，我开个玩笑而已，要是让摩根叔叔知道你和多多打起来了准会生气的，好了好了，我道歉我道歉。”
铺天盖地的压力如潮水般褪去，李斯特沉默了一会也收回了残响，再次迈开了步子准备离开。
“喂，你别走啊！”
“留下干嘛，再听你多嘴多舌吗，问你话又不答，只会一个劲的自说自话什么也不听，这是一个有素质的歌者会做的事吗？”
弥赛亚一阵愕然，旋即捂着肚子扑哧娇笑，“你，你真生气啦，好吧好吧，对不起嘛，你的事是一位挚友透露的，那丫头一点心事都藏不住。”
终于肯好好说话了吗，虽然大概能猜到但赫宁这个笨蛋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李斯特板着脸说：“她说什么了，她说对我很失望？”
弥赛亚摇摇头，“她.......呵呵，她说你会唱一些怪怪的歌但是很好听，今天听到的确很有味道，不过她从来不会正面提到你，失望的只是我个人而已。”
“那我也该说对不起咯，我就是那么让人失望。”
“刚才的事只是试探，如果冒犯到你请原谅，但是我确实很失望，失望.....却也庆幸，不是因为你藏身在这里不问世事，而是因为你并不像我所预想的那样具备王的器量。”
王的器量，那是什么，这是李斯特第二次听到这种评价，难道所有人都觉得他该去当一个商人？
“我收回前言，你不是个幸运儿，你只是个被逼无奈而且还没准备好的普通人。”
弥赛亚深深的看了李斯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一丝忧伤，这个强装硬逼自己去适应的少年学不来真正的算计也学不来上位者的冷酷和绝情，他也许注定当不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残忍救世主却是个绝对能让信任的家伙，这对伊瑟兰是件坏事，对赫宁却是件好事，失望是为伊瑟兰，庆幸是为挚友，李斯特还没成为他逼自己去做的那种人。
弥赛亚松了口气，说：“总而言之，姑且合格！”
李斯特顿了顿，问：“合格？什么东西？”
弥赛亚伸出一根手指，认真的说：“当然是实地考察啦，赫宁这孩子太单纯了我总是怕她被人骗，所以很早以前就想见你一面了，如今看到你我稍微有点理解她的想法了，居然能让多多认真起来那比武上能威胁到你的人应该不多，其他项目估计也难不倒你，嘛，加油吧少年！”
“你......”李斯特指着她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弥赛亚拍了拍李斯特的肩膀，“试探而已啦，试探，我怎么放心让那个小笨蛋自己安排终身大事呢，这样说安心了吗，现在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咯！”
什么意思，弥赛亚是为了赫宁的计划才突发奇想的？完全意义不明啊！
李斯特想起盖尔几次三番的戏谑话语顿时发现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比武好像真的会变得非常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