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为一些是事情而后悔——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那么做就好了……”这样的念头,往往是在失去了某种东西之后才会认识到。

不过,这种后悔也分类型。

一种是,如果是时间回到那个时候,自己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还是说,如果时间重新回到那个时候,自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如果再一次将时间倒流,重新回到那个时候,卡西佩罗询问自己的时候,自己是否会给出“请把阿诺德留下”的回答?

阿诺德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

卡琳的全名叫做卡斯特林。这个名字并不纤细。其中蕴含着某种更加深刻的期待。蕴含着类似于真诚,类似于强大,类似于有主见……之类的象征。

但这个名字只是为了让人卸下防备而存在的名字。因为她所在的家族,是暗杀者家族。

刺客这个职业,作为剑士的一种类别,可以让剑士帮忙觉醒职业,而相对来讲,这种职业却只能帮忙觉醒此刻的职业。

整个家族全都是此刻,从小经受严苛训练的家族——为了政客们的命令,而执行各种任务,即便是小孩子,也会从六岁开始,尚且没有觉醒职业开始,就进行各种各样的——暗杀。

在觉醒职业之前,他们率先就掌握了杀人的技巧,在觉醒职业之前,就已经是合格的刺客,甚至有些孩子在觉醒职业,成为此刻的瞬间,某些技能就已经来到了lv4的等级,在职业的加持下,原有的技能变得比过去恐怖许多。

卡琳是其中非常优秀,非常卓越的一份子。但天才总是有不同的想法。

就像是最开始研究哲学,研究数学和技术的那些人是因为不需要种地,不需要狩猎,因此有时间去思考,去玩乐,而诞生了不同的事物。

作为天才的卡斯特林也是如此,别的孩子需要艰难完成的任务,她能够很从容的完成,以极短暂的时间完成,剩下的时间,她可以自由的支配,在这样自由的时间中,她思考了,于是萌生了不同的想法。

这样活着,真的正确吗?

这样不分正确和错误,只是因为政客们的命令就杀人,真的正确吗?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也不是没有杀过,他们彼时做着一些自己不太看得懂的游戏,尽管不太看得懂,这些孩子依旧带着自己一起玩,教会了自己游戏的规则,尽管从卡斯特林看来,这些游戏如此的愚蠢和幼稚,但她也的确见证了那灿烂的笑脸。

所以,自己的生活真的正确吗?

在成为刺客的旅途中,不少人曾经都萌发过类似的念头,但是繁忙的任务,不得不努力让自己活下来的压迫,让别的家伙都放弃了思考类似的问题,因为那样更加轻松。成为了合格的杀人机器。

但是天才不行。天才有这个富余去思考,天才能够想清楚,能够想明白。

她明白那是家族选择的生活方式,同样却也意识到——家族所谓的荣誉感,所谓的天生的责任这种东西不过是一种控制精神的手段。

杀人有什么值得荣耀的地方?

人类有敌人,他们的名字叫做魔族,为什么不去杀魔族?她看到同样有作为刺客的冒险者们和魔族拼杀,而自己的家族却始终为了一些令人作呕的家伙去杀死一些似乎并没有错误的人。

这样的家族有到底有什么荣耀?

不过是为了大人们的利益罢了。

但她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力量。或许这辈子也没法反抗,在这个家族中,她有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

然而,家族被覆灭了。

在自己觉醒职业没过几年的光阴中。某个男人出现了。

这个男人自称是“路过的好人”。然而所有的暗杀对他来讲仿佛都没有意义。他太强了,作为剑士而言,危机感应的等级很高。力量很高,技巧很高——

全方面的碾压了家族当中的刺客,将家族覆灭。

“你么这样的家族存在于世上真的让人作呕。”这是男人最后丢下的话语。

她躲过一劫——为什么呢?因为她在装死,不同于那些被家族的家伙,不同于大人们要守护他们自身的利益——她早早的就出剑,然后顺理成章的被刺穿身体,避开要害,躺在地上装死。

尽管伤口疼痛无比,但她感受到了无限的解放。

她知道,自己自由了。

她拥有了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她也大概知道了那位“路过的好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英雄级冒险者阿诺德。

这个时候的阿诺德,还没有单人杀死巨龙,沐浴龙血。却已经站在冒险者的顶端,具备了lv10的技能。

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卡琳明白了自己的愿望。她知道,作为冒险者,阿诺德去对抗自己家族的事情是错误的。

曾经,她旁敲侧击问过阿诺德是否记得那样的事情,阿诺德是记得的。他显然是想不起来自己。毕竟卡琳只是说“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暗杀者家族,那里的暗杀术很精妙,听说被人毁灭了,本来还想去学习一下的。”

当时的阿诺德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啊——总觉得有些抱歉。当时我被卡西佩罗骂惨了……不过,我并不后悔,你不会喜欢那个家族的。”

“为什么?”

“因为那个家族都是人渣。死不足惜。”

这样子的。他擅自的行动,作为冒险者,大概是不合格的,对于卡西佩罗来讲,大概就是类似于这种不满,不断的积累,最后让她选择了开除阿诺德。

那么自己又是这么想的呢?

对待那个,让自己拥抱了不一样人生的人,她又是怎么想的呢?出于丑陋的嫉妒——不,不仅仅是嫉妒,她大概下意识的认为“这个男人如此强大”。即便是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被击垮……

对自己心生憧憬之后怀抱嫉妒,擅自的想象他的强大,以此换来的结果是——她被放弃了。

“作为女孩子,你有什么建议吗?我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

这个男人这样询问自己。他真心实意的想要获得建议,他真切的爱慕着那个已经喝醉的,靠在树边睡着的少女。

是这个少女拯救了他。

卡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在她们做出选择的时候,阿诺德也做出了选择,或许是他向那个少女求救,或许是那个少女主动救了他——无论如何,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她是丑陋的。

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清晰的意识到,其实自己——才是最冷血的那个刺客,那个杀手,她毫不犹豫的想要杀死原来家族的人,她也为了保全自己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家族的任务,自己并不高尚,自己并非无罪。

却厚着脸皮的说着想要成为阿诺德那样的人……

要说理由的话。

她对那个少女萌生了杀意。

不应该这么去想,但是她想要杀死名为卡萝的少女,如果这个女孩子死了,阿诺德是否会重新跌入深渊?是否……

不,不,不,阿诺德有着近乎于敏锐的本能,如果自己杀死了卡萝,他一定会知道真相,所以不能杀死卡萝,不能够……

这是何等的卑劣?何等的丑陋?她知道不应该这样去想,但是她的思维又沿着这样的思路不断蔓延,到底要怎么样引导他人自然而然的杀死卡萝?到底要如何才能够扫清障碍……

她想要,她想要得到阿诺德。

这样的欲望在她的内心中不断蔓延。

“作,作为女孩子的话——”她看着阿诺德因为自己的沉默而变得有些疑惑的表情,艰难的挤出一些思考来回答阿诺德的问题,“我想,只要足够温柔的话——肯定会有机会的。”

给出了一个压根算不上答案的答案。

“温柔吗?”阿诺德似乎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的目光在卡琳身上上下挪动着。

这样的举动扯回了卡琳的一些思考,她有些不知所措:“阿诺德,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你没有说实话啊。”男人如此的流露出不满。他过去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没——我怎么会对你说谎?我说得是事实。”

阿诺德一如既往的,却又和过去不同的,尴尬的挠了挠头,他要说得话似乎也让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我,那个怎么说呢?我自认为的话,我对你们,很温柔。”

如同天上落下的惊雷,批落在卡琳的心头。

“但是温柔的结果,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想,这个建议我不是很认同。我对你们很温柔,但是你们并没有喜欢上我吧?倒不如说,挺讨厌我的,不是吗?”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摆开了架势:“出手吧,卡琳,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是卡西佩罗的指令,还是你个人的意志?嘛——无所谓了。我会手下留情的,作为我对你们最后的温柔。”

啊!

她们到底做了什么?!

让这个男人,直到此刻,直到这个瞬间,还认为自己是来杀他的?

在他的眼中,她们竟然是如此的——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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