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大的危机面前，没人能够独善其身——陆很清楚这个道理，但想要说服其他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整个会议过程中，陆没有对毒后的任何出言不逊做出挑衅，每次都是他以主动提出有效信息来回避了争论。

毒后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行动上还是很清楚当前情况的严重性，只不过出于面子上的原因没有立刻表态，所以作战会议总体上还是进行得比较顺利，大家也算充分交换了情报。

不过在接下来具体的行动策略上，分歧还是很大。

陆希望能够主动出击，优先解决玄天剑宗地下即将破封而出的敌人。

毕竟这些敌人并不需要将其消灭，因为整座尸城目前还处于现实与亚空间的夹缝之中，而且敌人现在还不能离开一定的范围，是完全有可能以较小的代价直接将其再次放逐回亚空间再次封印起来的。

不过，现在连续出现的敌人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而且罗刹榜方面的原计划就屯兵摘星崖，等待封印解除之后，从这一线出兵把尸魂教彻底消灭，现在罗刹榜方面并没有立即行动的必要。

当然，林汐这边无法提供关于封印的详细情报也是对方按兵不动的重要原因，罗刹榜方面自然不能随便拿手里的兵力冒险。

尽管在孤雪剑庄和凌云城里有大量玄天剑宗的文献卷宗，但是几乎没有时间从仔细查阅。

会议结束之后，陆简单确认了一下几个分身人偶的运行情况，随后立刻要求让他来处理这些文献资料。

“陆哥，实在没办法，这些天基本都在打仗，实在是没时间看这些，而且……你也知道，虽然这不是什么秘籍宝典，但是也不方便被外人看到。”

“无妨，由我处理。”

虽然各种卷宗加起来堆满了一个房间，但是对陆来说，这不算太大的问题，和之前那些宗门入门秘籍不同，这些东西陆不需要深入理解，只要从里面检索出有效信息就行，处理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晚上。

林豪看陆立刻就开始工作，面露难色：“那个……陆哥，情况真这么急么？”

“是，非常紧急。”陆看了看林豪，他似乎有话想说，磨磨蹭蹭没有离开，但好像不太方便开口“还有何事？”

“没什么，就是……那个……怎么说呢……” 林豪心直口快，能让他支支吾吾的情况并不多。

陆很容易就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情况：“与林汐有关？”

“嘿嘿，还得是陆哥你。”林豪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汐姐她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感觉……怎么说呢，好像一直在逼自己，一直在强撑，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看汐姐的精神状态就……挺不稳定的，总之陆哥，你要是能稍微抽出点时间的话，就去稍微劝劝她。”

精神状态不稳定？这陆可不能忽视，立即放下了刚刚拿起的卷宗：“详述情况。”

在陆的认知中，灵能者的精神状态不只是会直接影响到灵能强度，更是会成为被邪神和恶魔趁虚而入的机会。

虽然在这个世界，陆还没有发现任何“神”的存在，但是已经有了近似的东西，他不敢大意。

“汐姐最近没事就是玩命练功，练剑，说实话，然后总感觉她总是绷着根弦一样，明显就是在逞强，而且是咬着牙硬撑，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逼着她这么做一样，而且之前几次战斗，她已经受伤了，都还在扛着……那个……我这么说，陆哥你能懂吗？”

“理解……”陆点了一下头，一句话就做出了总结“她渴望力量与认同。”

“呃……”林豪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么回事！陆哥你这说的真是太到位了！我就想不出这个词儿，那你……”

“文献整理完毕之后，自会处理。”

“行，有陆哥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你忙，我就不打扰了。”

战争有胜负，研究有结论，但是人心是变化无常的，陆刚刚的话其实大半也是根据他自己的人生经验进行的猜测。

很幸运，陆这次基本猜对了。

其实，陆原本就是想要逐渐从台前退下，他毕竟不属于这里，迟早将会离开，这个世界未来终究还是要交给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在陆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主要负责战局的人其实是毒后，而并不是原本负责指挥的柳如烟。

能做出这一安排的人，显然只有鬼尊，可见这位罗刹榜之主对于此地的情况非常重视，毒后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因此在作战中就像林豪说的那样，打得非常卖力。

但是很显然，鬼尊对毒后的行动肯定还有其他的吩咐，那就是确保整个凌云城势力的独立和完整性。

对毒后来说，她并没有把凌云城这弹丸之地放在眼里，但是被鬼尊这样专门嘱咐显然让她不悦，所以才会在会议之类的场合处处表达自己的不满。

虽然陆已经尽最大努力表现出了诚意，但是毒后心里还是有所怀疑，必须想自己的大女儿再次确认。

“……母亲，情况就是如此。”

“嗯，我知道了。”

柳墨言叙述了和陆一起行动的所有事宜，和陆在会议上陈述的情况分毫不差，这也让毒后心里好受了一些，起码陆是没有跟他玩什么花样，也是一心一意在认真处理这件事情。

所以，陆提出的建议也不能忽视，必须谨慎思考。

同时，毒后也没又忘记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之前你说想要拜他为师的事情，那小子答应了吗？”

柳墨言回答道：“时机尚不成熟，女儿还未向陆先生提及此事，仓促行动只会让对方生疑。”

“这么说，他的戒心很深咯？”

“以女儿这段时间的观察，陆先生虽然为人坦诚，但戒心极深，看似随和，平易近人，实则内心如坚城壁垒，外人难窥分毫。”

毒后眉头一沉：“既然如此，那他还有可能受你为徒，传授你那些机关秘术吗？”

“有。”柳墨言的回答颇为自信“壁垒也有弱点，人心不可能无懈可击。”

听到这话，毒后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他的弱点了？”

“是。”

“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

至于是什么弱点，毒后没有问，柳墨言也没有说。

因为柳墨言知道，这也是她的弱点——无人理解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