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8日下午7时18分 一中某教室。

“用嘴。”

少女戏谑的话中掺杂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命令意味。

陈语看了看面前少女穿着有些松垮的黑色短袜和厚底高跟制服鞋的右脚，又抬头看了看面带兴奋的少女。

“姜白，你认真的？”

面对着一脸难以置信的陈语，少女歪过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抬起右腿，把脚踝凑到陈语嘴边。

“你不是很喜欢女生的腿和脚踝吗？对你来说，用嘴帮我穿袜子难道不是奖赏吗？别害羞，我都知道的。”

少女居高临下地盯着陈语，眼睛里满是玩味。

陈语低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所以最后你打算怎么办？再用药把我药倒然后关起来？

先不说学校里，光是街上就几乎处处都有监控，你准备怎么把我这么一个昏死过去的大活人运回去？

趁着夜里人少？

可你租住的房子离学校有三公里远吧，就算你体力再好，想背着一个一米八的男生走三公里而且还要不被任何人发现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一路上还遍布监控。

叫出租车？

倒也不是不行，只要说我是毕业聚会吃饭的时候喝多了，就能轻易蒙混过去。

晚上出租车司机也很难记住你的脸，就算有点印象，这种事情在今天晚上也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回，根本没有参考性。

可再之后呢？你准备把我在房子里关一辈子？

就算你真能做到这一步，姜白，我也还是没办法喜欢上你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没有那个能力去爱任何人。

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你，和你在一起，你也不会幸福的，你只会感觉到痛苦。

而我很清楚，就算痛你也绝对不可能放手的，你总是这么固执。

只要你一天不放手，这种阵痛就永远不会消失。

也许现在你觉得只要你喜欢我就行了，可时间一久，你就会明白的，守着一个注定永远给不出真情实感的爱的人是会让人崩溃的。”

陈语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面前的短发少女，轻声说：

“放手吧，丫头，再继续拉扯下去，对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听着陈语条理清晰地分析着现状，听到他直白地说他无论怎样都不会喜欢上她。

少女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整张脸逐渐地失去了表情，直到陈语说完，抬起头看着她。

看着少年眼里的那种坚定，姜白感觉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

一种闷堵感——仿佛一公顷棉花田长进左心室里的闷堵感，从心脏，到肺部，再到胃部，直到像波浪样席卷全身。

就如同在主席台下的巷子里那个时候一样。

就如同高二她生日那天在教室里，她半醉地问他想不想和她试一次的那个时候一样。

都是同样的让人窒息。

但是，那又怎样呢？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是吗？

从一开始她就明白也许无论如何面前的少年可能都没有办法爱上自己不是吗？

是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清楚，一切一切，明明白白。

可是她不在乎，她根本不在乎。

她太了解少年了，只要有了名分，他就永远不可能再抛下她走掉，永远不可能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就算他给不了她真实的爱又怎么样？

她确实渴望书本里那种真实偏执的疯狂的爱，可是她也明白，现实世界里的正常人永远没有办法给予她这种爱。

只有陈语，只有他才能够给她那种偏执到疯狂的，毫无保留却又不抱有任何求索欲望的爱。

就算那不是爱情又怎么样？

就算是他表演出来的又怎么样？

只要这爱足够偏执，只要这爱足够疯狂，她姜白就愿意拿一切去换。

安静的听陈语说完之后，少女面无表情的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突然浅浅的笑了起来，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少女收回修长的双腿，双手搭在淡黄色的木质桌面上，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看着陈语，笑颜如花。

陈语突然瞥见了少女白皙手腕上的银镯，不由自主地想起来给她戴上的那个晚上。

同样是教室，同样是两个人，同样是心碎，同样是无奈。

2021年5月28日下午8时45分 一中某高一教室。

晚上八点多，姜白提着一大袋从小吃街买来的廉价烧烤和一堆铁板鸭肠、炭烤鱿鱼脚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到他的出租屋门口喊他。

在母亲有些怪异的目光里，陈语被少女拽着到了学校对面，少女还顺手从小卖部买了一打啤酒。

幸亏陈语带了个书包，给拆了放进书包里才在门卫大爷一脸疑虑的目光里走进学校大门。

周五晚上的学校操场一如既往的人头攒动，两人避开耸动的人群，拐进教学楼。

为了保险起见，两个人还特意找了个高一的教室，而且还是在特意确认了这班里没有班主任私自加装的监控之后，才开始胡吃海喝。

酒量向来一般的陈语没敢多喝，反倒是姜白一个人把一提啤酒喝了大半。

天气热的不像话，就算已经是夜里快九点，空气也闷热的仿佛仲夏田野。

两个人没敢开灯，借着外面路灯投进教室的几片光，陈语递给姜白一个银镯。

“17岁快乐。”

半醉的姜白朝陈语伸出左手。

“给我戴上。”

看着醉态明显的姜白，陈语只得无奈照办。

少女温热的手腕纤细嫩滑，触感和因为练习散打而变得有些粗糙的手掌完全不一样。

陈语刚小心的把银镯给姜白套上，就被少女一把抓住了手腕。

盯着陈语，姜白被光线照亮的半张脸上满是认真。

“想不想和我试一次？”

陈语看着少女脸上的认真，愣了愣，然后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

“不想。”

“为什么？”

少女立刻追问。

“因为丫头永远都是丫头。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陈语说着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两人吃剩下的烧烤，以及姜白面前成堆的空啤酒罐。

瞥见少女被窗外光线照亮的半张脸上那难以掩饰的落寞，陈语有些心疼这个勇敢的短发少女。

但是他明白，对于他们，这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