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树,从诞生之时刻就蕴含着不同寻常意味的树,这世上神奇的树木有很多,在这片有神明眷顾的土地上,可以诞生任何想象不到的生命体,可以展现人们认知之外的奇观。

自诞生的那个瞬间起,古灵树就拥有着自己的智慧。

从诞生的那一刻起,金色的树叶就从彰显了它的不平凡。被人认为是神明降下的福祉,被人类认为是智慧的化身——

它无法动弹,它看着人类来到它身边又离去,它看到人类对它祈祷,它看到——人类的生命极为短暂,为了一些愚蠢的事情来借助它的智慧,它最开始是乐在其中的。能够解决人类的问题,或许就是自己的价值所在……

但,这只是最初那千年的事情。

如果要描述它真实的心情,其实在百年左右的时候,它就已经厌恶了。人类的问题都是重复的。

“我要怎么样才能够发财?”“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获得心爱之人的芳心?”“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获得权力?”“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获得力量?”“要怎么要才能够免于责罚?”……

这类问题太多了,这类问题的解答也很无趣。

无非就是努力罢了。大概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够努力,所以努力就是正确的答案。

当然,这当中偶尔也会有非常有趣的问题。

“活着的意义”“什么是正义”这类的问题,古灵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它又不是人类,它怎么知道人类所谓的正义?至于活着的意义……它也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思考。却没能够得出答案。

所以才要去追寻答案。

作为一棵树,这是做不到的。

在大概几千年的时候呢?它察觉到自己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它意识到自己可以留存人类的思念,那些问题当中,所蕴含的人类的感情,将之束缚,将之留存,变成自己的东西。

又过了大概千年的时间,它开始诞生出迷宫。

自己的根系扎入地底,分离出一个个的房间,最后成为一个巨大的迷宫,在当中,人类的思念借由自己的躯体,成为了所谓的树人。

它不想再做古灵树了。

应该说是,植物的感官本身就比人类迟钝吗?即便是同样拥有智慧,这棵树直到数千年后才终于打算罢工了,如果换一个人类,搞不好十年就准备换工作了。它想要成为人类。

但它是充满智慧的。

要知道,成为人类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自己,对于人类而言具备着某种象征意义的自己,它很清楚,自己不能成为人类,自己如果成为了人类,就只能成为人类的敌人。

因为自己的本质——也只是一棵树。

如果自己变成了人类的形态,以人类的姿态行走在大地上——自己会被判定成魔物。遗憾的是,自己并没有在魔界出生,不过话说回来,在魔界的话,自己的地位未必有这么高。

于是,古灵树做了一个尝试。

它让人进入了自己的迷宫。

而后,讨魔小队到来了。

一个很简单的结论是,自己的迷宫被封印了。人类当中强大的存在竟然强大到了这种程度,名为屠龙英雄的剑士轻而易举的摧毁了自己的树人兵团,随后,让强大的魔法师将迷宫封印,只允许特定的人进入自己铸造的迷宫当中。

即便这个迷宫当中,唯一能够收获的,不过是一些思念,还有一些自己的躯体。或者说是躯体的分泌物……

那些被允许进入这个迷宫的人们似乎对于这些东西乐此不疲。

但是,它是古灵树。

它有漫长的时间。它可以等待机会。屠龙英雄很强。搞不好只有人类所谓的勇者才能够战胜,但是勇者在这个时间点似乎还没有诞生。

它的时间虽然漫长,但时机也需要把握。

上一任勇者死去,新的勇者没有诞生的时机。而这时候,它从来向自己祈祷的人们中听到了。所谓的屠龙英雄,变成了什么虚假英雄,被人类抛弃了。

正是这个时候,没有比这个时候更适合成为人类的时候了。

“……这就是你的辩解?”阿诺德盯着眼前的由树叶构成的人形,他冷淡的问,“如果你没有别的要说的话,那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金色树叶构成的人影裂开了嘴,看上去颇为诡异:“阿诺德,我认为这是恰当时机的理由,不是因为觉得你不构成威胁,而是可以把事情都丢到你的头上。”

“你看上去很有自信?”阿诺德拔出自己的巨剑,他一路深入的来到了迷宫的核心,见到了古灵树的意志。

由树叶构成的手臂不停的摇摆着:“别这样,我想你不会想要这么做的。”

“你什么意思?”

“就像是你所知道的那样,任何向我祈祷的人,都会留下一部分思念,这些思念的力量甚至能够让树人动起来,达到你们所谓的银级冒险者的实力。你觉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阿诺德皱了皱眉:“杂鱼再多,也不过是一剑的事情,怎么,你要把这些思念集合起来吗?”他抖了抖自己的肩膀,上面的露西有些疑惑。

“你不怕引来空洞吗?我想伟大的古灵树应该知道,把这些思念集合起来会造成的后果。”

就像是露西一样,随着露西的强大,引来了名为空洞的现象。

“当然,我当然是知道的。”古灵树坦然的回答,“但是你们似乎没有想过,失去了这些思念的人,失去了这样一股力量的人,会怎么样?”

阿诺德瞳孔紧缩,露西也是脸色大变。

“你在这里杀死我倒是没问题,但是呢?如果这座城市的所有人,所有得到过我建议的人,得到过我树叶的人,都会遭受痛苦的精神攻击,失去过去的记忆——你还是会杀了我吗?”

全城的人,得到过它树叶的人,都成了它的人质,这种手段不会杀死人,但是,和杀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露西还是阿诺德,都沉默了,这种局面他们无法应对,倘若是调理律者梅丽莎或者净魔人海伦在这里,或许还有手段阻止,但现在,身处于迷宫中的,是屠龙英雄阿诺德,以及剑舞者卡琳,还有一只小幽灵。

阿诺德和卡琳很强, 但是——他们对这种手段没办法,自身带有这类的抗性,不代表可以解决其他人的问题。

树叶构成的人形摊开那小小的看上去还颇为可爱的手:“后面的那位,虽然你可能有一击能够杀死我的能力,不过还是劝你住手比较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剑舞者卡琳也已经来到了这个核心的房间当中,寻找着出手的时机。

卡琳的身影显露出来,阿诺德的表情骤然有些复杂。

“剑舞者卡琳,我知道你,怎么样,需要建议吗?作为古灵树的职责,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一片树叶从它的身上飘了出去,上面隐约有着文字。但却看不清楚。

“反正对你们也无害,伤害不了你们,不妨看一看我的建议?这是我的善意。”它又看向阿诺德,“英雄大人似乎也需要一些建议?你可以认为我是在收买你们,人类所谓的恩威并施——我希望两位只是看着这个城市的变化,不然那个结果,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不是吗?有一方得逞的结果,肯定是比两方都得到坏的结果要好,不是吗?何况,这对于你们来讲也并非是坏事。”

这位存在了漫长岁月的树人,拥有其独特的思考方式,同时也具备着极高的智慧,某种意义上讲,它已经得逞了。阿诺德的确不可能出手。

就像是阿诺德进入了地下迷宫一样,他的理由并没有发生改变,因为民众是无辜的。

现在,他不不出手的理由仍旧是如此,民众是无辜的。

“如果你成为了人,却仍旧危害这个世界的话——我会把你除掉的,即便是付出代价。”

说出了这样的话,无异于阿诺德放弃了将古灵树击杀。而这个威胁显然,并不能被视而不见,因为说出这个话的是阿诺德。

“感谢您的建议。”古灵树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那么……”迷宫的构造在发生改变,一跳能够看见远处光亮的通道出现了,“三位可以离开了。”

阿诺德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朝着外界走去,走了两步之后,他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就当是你送给我的答案,如何?反正一个建议,对你来讲不算什么吧?”

古灵树摊开手:“您或许可以做一个精明的商人。当然,对于您的要求,我向来是尊重的,您请说。”

“梵凛家族的人,会失陷在这里,是因为你,还是因为他们自己。”

“这可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理论上来讲,即便只是单方面的被施暴,也不能说是只有一个人的原因,不过,我知晓您的意思,我能够告诉您的只是——我一直在忙着成为人。没空搭理这些人,倒不如说,因为讨魔小队的缘故,我一直在躲着他们,仅此而已。”

“那就够了。”阿诺德带着露西离开了这里。

卡琳等着阿诺德离开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离开。

“卡琳小姐,我的建议您可以多考虑考虑。”

卡琳顿了顿脚步,不回头,也没有说什么,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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