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的第一眼,他便看见了守在身旁,困倦到靠着床边睡着的月灵雀。
他醒来的动静惊动了尚未陷入熟睡当中月灵雀,后者则是立即睁开朦胧的双眼,有些迷糊不清地询问道:“父亲,您醒了吗?”
然而月麒阁却是严厉又没好气地先向月灵雀质问:“我不是告诉过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回来了吗?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也不知道你这是……”
“像谁呢?”
似乎是触动了某些回忆,月麒阁的眼神语气从激烈变得舒缓,到最后的沉默。
像啊,女儿她很像你呀,吾妻。
这种“温柔的叛逆”,完全就是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父亲,其实我这次回来是……”
月灵雀本来想趁着沉默的间歇给月麒阁解释一下回来的原因,但是后者却是用歉意的话语打断了她未尽的说话。
“抱歉灵雀,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这一次,我们两个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逃离了。”
“逃?准备逃去哪儿啊?”带着调笑的语气,一个令月麒阁警铃大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抬头一看,不是“月去云”又能是何人。
“要不和你女儿一样,逃去圣明教怎么样?”
“月去云”平淡而普通的询问,落在月麒阁耳中却是显得尤为刺耳,这种询问让他感觉自己如同正在被猫戏耍的老鼠一般。
然而,真实情况就是月麒阁多虑了。
因为白莫思就是单纯好心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而已,但月麒阁却是与空气在斗智斗勇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了。
“月去云,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那件东西藏在哪里的。你不如现在杀了我,免得之后多事。”
未曾想到,面对白莫思的好心询问,月麒阁直接是给出了如开幕雷击般的消息。
喵喵喵?
你在说什么?什么东西?又藏在哪里?
这不说还好,一说便勾起了白莫思莫名的探究欲望,但偏偏月麒阁又像个熟练的断章狗一样,话说一半提起了你听下去的兴趣,然后又不说了。
“真不说?”白莫思挑了挑眉头,询问的目光落到了月麒阁身上。
沉默不语的月麒阁用他身上那股慷慨赴死的态度,回答了白莫思的问题。
这样的态度也让白莫思嘴角的弧度微微下调。
他白莫思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说话说一半不说的人,至于另一种……不说也罢。
“行,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将不愉快的情绪彻底压下去,白莫思又恢复了先前的笑容。
但这一次,反而是月麒阁惊了。
因为他感觉到白莫思对这件事的态度似乎真的只是停留在“好奇”的程度,这怎么可能呢?
月去云那老壁灯囚了自己那么多年,早就被自己破防了那么多次,他可太熟悉了,不可能还是这个态度。
难道?
“你不是月去云,你究竟是谁?”月麒阁伸手将女儿护住,随即转头看向“月去云”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的警惕。
对方如此天衣无缝的伪装,如若不是习惯和思维有所不同,真是任谁也发觉不了问题。
来的,又是什么高手了?
“啊?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白莫思两手一摊,似乎也觉得再装下去没有意义,所幸就撤了自己身上的幻术,恢复为了本来面目。
“魔尊白莫思?”
“正是。”
月麒阁先是惊恐,随即反而觉得一切又都合理了起来。
随即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发现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惊讶的情绪,因此也确认了现在情况——
真正的月去云应该是处于被魔尊重创在逃的状态,不然以这位的行事风格,很可能就是直接冲进来把自己劫走了。
至于现在则是想先发制人,趁月去云没有恢复前来一手“颠倒真假”。
嘶,好恐怖的计谋。
世人皆知这魔尊修为通天,没想到其城府算计竟也恐怖如斯,让人倒吸凉气。
“好了,看来你也大致明白状况,那我也就不多解释了。”
“现在情况紧急,我们赶快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白莫思一抬手便将域场转动的力量施加到月麒阁身上,直接为其重组了伤体,一个呼吸之间其原本的伤势便已经痊愈。
“是啊,父亲,我们去圣明教吧。”
被女儿牵住了手,月麒阁的神态中多出了一丝柔软,可随即他却又皱着眉头,狠下心将这些柔软统统杀死。
“不行,我不能走。”
“这是为何?嫌弃我那里是魔教?可你身上的冰寒灵气不也是来自天魔道的傲寒霜?”白莫思眉头一皱,面露疑色。
“我还没有找到我妻子的下落,我还不能走。”
月麒阁的妻子?那就灵雀的母亲了?这样看来似乎还是一起带走比较好。
“在哪里找,或者谁知道线索?”
“月去云,他肯定知道……”
月麒阁话未说完,便自行闭嘴沉默,连带着月灵雀也是欲言又止。
至于白莫思,那更是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不是,叔啊,你这让我上哪去给你捞个月去云出来?
……
南域,蛮荒之地。
这是一片最大程度保留了远古时期环境风貌的土地,因此也成了远古魔兽们的乐园。
这些魔兽狂暴凶悍,恐怖异常,强大的个体便是一旦成年便能直接进入造化之境,更有至少数十的王级或者特殊个体进一步踏入御道境界。
要知道,东域修行史上最繁盛的时期,也不过是同时出现了十六位御道境。
但人类的寿命是无法与魔兽相比的,当人类的御道境坐化死去,魔兽的御道境却依旧活到了现在。
“存续,你知道为什么即便这些魔兽有着如此底蕴,却也只能在这荒郊野岭中偏安一隅,只能把灵气最繁盛的东域让出给人类吗?”一边吞噬着手边元神境的魔兽个体,月去云的右眼泛着红光,仿佛自问自答般的说着话。
“因为我们……因为人类在危机面前的团结?不对,应该是因为人类好似总被命运眷顾吧。”左眼亮起墨绿的光芒,另一个意志回答先前的问题。
“命运?眷顾人类的可不是命运那种简单东西,你明明也有所察觉的吧。”
“我们啊,人类啊,是被灵气最终选中的种族。”
“要说眷顾的话,我们是便被灵气的意志所眷顾(诅咒)了。”
向来战意高昂的绯红意志,这一次却是低沉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