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做什么?士道!”
凛祢一把拉住士道,不过心底也知晓,士道的仁慈心又来了,无论男女,无论孩子或是成人,凡是那些流露出绝望情绪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
“凛祢……我能听到他心中的悲痛与哀伤,真的很痛……很痛……”
士道捂住心口,并非是同情中年男人的遭遇,而是被唤醒了过去所经历的绝望与痛苦。
“难道说……此世之恶又暴动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凛祢连忙按住士道心口,沉下身来感受着。
不出所料的,此世之恶非但没有在龙晶与凶祸乐园的压制下削弱,反而变得愈发强大,若是按照这个速度持续下去,到最后,就连凶祸乐园也会失效。
是那个神秘人搞的鬼?
凛祢的心情愈发不安,他理解士道的心情,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继续待在外面实在不安全,必须要尽快离开,虽然很不甘心,但为了士道的安全着想,还是主动联系澪,由她设法保护士道。
“凛祢,快放开我啊,那个大叔……他需要有人帮他。“
士道挣扎着,试图再次挣脱,但这次凛祢认真了起来,完全不给士道逃脱的机会。
“士道,冷静一下,你只是个孩子,又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更不是他的亲朋好友,你只是个陌生人,还轮不到你来安慰他。”
凛祢叹了口气,现在的士道还是太年轻了,说好听的点叫有善心,有难听点就是圣母心,但他也不是那种让别人做善事,自己在一旁说好话,道德绑架的烂圣母,若是有人绝望,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
“不……不……那位大叔……只有我……我们能安慰他了!”
心情过于急迫的士道甚至忽略了“凛祢的力气竟然比他还大”的事实,只是拼了命的挣脱。
他听得见,那位父亲心中的痛苦与绝望。
事实上,在士道与希尔建立链接,对抗此世之恶后,士道就经常能听见若有若无的低语,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甚至还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耳朵。
然而渐渐的,他发现那些低语变得逐渐清晰,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
这……便是此世之恶的权能,即使暂时被压制,祂的影响又岂能消除。
怨念怪兽能够吸收他人的怨念来增强自我,此世之恶又何尝不能?甚至于,祂吸收的范畴要比单纯的怨念更大,傲慢愤怒贪婪暴食嫉妒忧郁懒惰绝望杀戮……所有恶意都能成为祂的食物。
而人口密集的场所,对祂来说无异于免费的自助餐。
事实上,并非是那个神秘人在暗中搞鬼,这是必将发生的事情,凶祸乐园与龙晶的压制效果有限,可此世之恶还在不断变强,祂对士道的影响也逐渐加深。
就像现在这样,仅仅是站在这里,士道就能听到他人心中的恶意与诉苦。
那位中年男人的心中亦是充满着无尽的悲伤,士道也借此了解了他的过去。
和之前那位名叫冰芽川渚沙的女子有些相似,父母早逝,一个人拼搏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结婚生子,孩子却先天患有疾病,需要花费不少的钱财救治,家里条件又不算太好,却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救治自己的亲生骨肉。
虽然显现装置为各个科技行业带来个革新,但这终究是个新型科技,想要彻底融入方方面面还需要一些时间,而像这种涉及基因的先天疾病,想要救治更是尤为困难,成功几率也不足百分之五十。
高昂的治疗费对本就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似是受不了清贫的日子,老婆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只留下大叔一个人照顾孩子。
大叔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孩子身上,努力赚钱,甚至把孩子送到国外医院,只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可惜,天不佑人,他的孩子还是没能逃脱病魔的折磨,明明昨天才刚有所好转,隔天便收到了死亡通知书。
这份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也难怪他回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虽然被救下了,但士道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并没有消失,绝望的阴霾依然笼罩在他身上,放任不管势必会出事。
到最后,凛祢实在是拗不过士道,只能随他一同前去寻找那个大叔,在路径一家玩具店的时候,士道又买了一个魔方——大叔在小勤八岁的时候送了一个魔方当做生日礼物。
他希望这个魔方能够让大叔想起小勤,重新振作起来。
在一间偏僻的出租屋,士道与凛祢找到了正拿着酒瓶,准备把自己灌醉的大叔。
“你们……?”
大叔露出困惑的表情,似是在疑惑士道二人是如何找到自己家。
“大叔,不要伤心了。”
那一瞬间,中年男人从士道的身上看到了孩子的影子,拿着他自己复原的魔方,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就连声音都有些相似。
这位父亲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抱着士道哭了起来。
记得壬龙说过,这世上的悲剧与痛苦数不胜数,他一个小小的人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看着中年男子,士道的神情有些苦涩,那份与至亲分别的痛苦与绝望,真的很沉重。
几十年的辛苦操劳,日夜奔波,只为获得那一丝丝希望,可到最后,那份希望之光也化为乌有,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
这个大叔是一个成年人,他当然理解人既已死,与其在痛苦中徘徊,不如放眼未来的道理。
可他太累了,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疲惫,他感到自己的前途一片漆黑,唯一的希望也已经消失。
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想要他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士道经历过绝望,所以也希望能拯救绝望之人,可拯救又谈何容易,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其所能的安慰这位脆弱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