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叶挽有一个习惯,睡黄昏觉。

不是酒足饭饱后的小憩,而是临近日暮西山时,将自己关在卧室内,任凭夕阳洒在面颊上,安然入眠。

梦醒时分,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周身。对于她来说,黑夜,并非难以忍受的孤寂,而是静谧无声的温柔。

叶挽,喜欢夜晚。

恍惚之中,为夜色所包裹,倾听着自己清晰有力的心跳。感知中的世界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平添而来的神秘让她为之着迷。

自重生以来,叶挽第一次品味到这般滋味。

睁开双眼,映入眼底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侧过脑袋,便见到窗帘的边缘镶嵌着一圈银边。一帘之隔,窗外是繁华热闹的都市夜景。

“这里是……”

她支撑起上半身,顺带按了按身下柔软的垫子……是床。

昏睡前,自己最后接触的人是24号,想必也是她将自己转移到此处。

真是贴心呢。

叶挽抿着唇,不自觉弯了弯眼角。

这个房间她很熟悉,哪怕只是凭感觉都能判断出,正是自己前世居住的卧室。

回忆着昏迷前的遭遇,莫名的异样感浮现心头。

被亲了……

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虽然叶挽猜测亲吻可能是女孩子之间表达友善的方式,但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还是令人难以平复心绪。

对于24号当时的心声,她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提取到完整的信息。不过,感觉24号当时有点过于兴奋了?

“唉,可能是太激动了,亲了就亲了吧……”

叶挽到不觉得吃亏,也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样,她一边想着,一边在黑暗中摸索。刚一扭腰,便发觉腰背异常酸痛,小腹更是传来从未体验过的、莫名的不适感。

叶挽咬着牙,本以为是基因里的毛病,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却不曾想痛感随着行动变得愈发剧烈。

怎么回事?

她不得已卸下手上的力道,让自己重新趴回柔软的大床。

很奇妙的感觉,疼痛的源头似乎是……

叶挽面色一变。

她开口想要喊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虚弱无力,倒像是邻家女孩撒娇时的嗓音。

“24号,你在吗?”

声音很弱,但语气语调一如既往。

没过多久,在叶挽期待的目光下,一束亮光照射进漆黑的房间。

紧接着,卧室吊灯被点亮,瞬间将黑暗驱散殆尽。灯光有些晃眼,以至于叶挽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

片刻后,待到她适应了这般亮度,朝立在门边的金发少女定睛望去,却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吃惊的表情。

“零号!你!”

不等叶挽反应过来,轻羽闪身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双肩,牢牢固定在床上。

看着零号身下淌出的暗红,轻羽目光颤抖,眼底闪过惊愕与自责,动人的翡翠眼眸中升起氤氲水雾。

“我承认是我太冲动了,可你也不必伤害自己啊!”

比起之前,语气中的抗拒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歉意。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总算变得坦率些许了吗……

叶挽扯了扯唇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听这语气,这家伙难道趁着她昏迷做了什么亏心事?

顺着24号的视线,叶挽低下头,看清了让她匪夷所思的一幕。

自己身下沾着几乎干涸的血迹。

什么情况?

这个出血量,难道是内脏破损?

心念至此,叶挽立刻严肃起来,也不顾是否还会陷入沉睡,轻微地动用了一丝灵能检视己身。

让我看看。

颈侧、腕部留有淤青,是哪里磕碰到了吗?

由外而内,这是……嗯哼?

叶挽强忍吐槽的冲动,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虽然癌细胞正在扩散,但总的来说还没有超过免疫阈值,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但是,她发现了另一件事。

如果叶挽所料不差,根据很久很久以前掌握的生理常识,自己应该是……来姨妈了?

开什么玩笑?

“你先出去!”

她已经不敢再直视24号,连忙从身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红着脸催促道。

叶挽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么羞耻的事情被人当场撞见……

“零号,你听我解释……”

“以后再说,你现在赶紧出去!”

“零号……”

轻羽从未见过零号着急的模样,一时间竟愣在原地,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又或者说,她本就是个孩子,只是被糟糕的童年经历摧残出一副过人的心智。

踌躇片刻,轻羽默默垂眸,黯然迈出卧室。

正要带上房门时,零号的声音忽然飘入耳中。

“我的通讯手环在哪里?”

闻言,轻羽微微皱眉。

通讯手环?

伸手摸进口袋,捏住一根环装的电子设备。这是她从零号手腕上取下的饰品,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

“24号?你在听吗?”

“啊,我,我不知道……”

“你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哦哦。”

“我的手环在哪?”

“不,不知道……”

“你在撒谎。”

“……”

最终,轻羽一脸不情愿地交出了零号要求的通讯手环,然后赌气似的扭头就走。她本想摔门而出,却在最后关头施加了力道,轻轻合上房门。

然后将耳朵贴在上边。

……

卡萨星,博凯市。

某高档餐厅。

“来来来,都敬叶哥一杯!”

“满上满上!”

推脱不过,叶黎苦笑着托起酒杯,起身与昔日袍泽们碰杯。

去了一趟学院,没曾想遇上了这么多熟人。

酒过三巡,多年未见的拘谨尽数消去,三三两两搂着肩开怀大笑,向彼此分享着这些年遇见的趣事。

叶黎可不敢喝太多。

待会大概是没办法自己开车回家了,只能叫几辆悬浮车把自己和这群酒鬼载回去。

小小抿了一口杯中玉液,辛辣的刺激感直冲脑门,倒是生出几分置身仙境的恍惚。

好烈的酒。

叶黎算是同期毕业生中最年轻的一位,可不能被这群家伙看扁了。

一袭红衣、前凸后翘的女性不知何时摸到了叶黎身后,悄然露出一丝微笑。

抬手从身后蒙上了“叶哥”的眼睛,附在耳边吐气如兰,低声细语道:

“猜猜我是谁?”

叶黎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突袭,气定神闲地晃着酒杯,脸上神情不变。

“不知道。”他淡淡应了一声。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不解风情~~”

爱莎琳娜拿开双手,脸上露出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围着叶黎转了几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为了来替你接风,我可是特地推掉了执法处安排下来的一堆麻烦事,怎么样,感不感动?”

“感动。”

“啧,真没劲。”

叶黎对爱莎琳娜的白眼熟视无睹,仍然自顾自地小口抿着酒液。

他们两个合不来,无论从哪个方面……

今天看起来,大小姐脾气似乎收敛了不少?

嘛,和他无关就对了。

叶黎正要起身远离这个麻烦源,兜里的通讯设备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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