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天福地诞生之日起，历任的太上长老都必须对着圣天福地的守护地灵滴血为誓，要与圣天福地共存亡。
一旦违背誓言，就会修为尽废，日日承受万箭穿心的痛苦。
到了太上长老这把年纪……
其实已经不怎么怕死了。
但，什么时候死，怎么死，他还是在意的。
人可以窝囊地活着，总归是不能窝囊地死去。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长老，个个神情肃穆，一言不发。
他们即将来到圣天福地的中心，开启那扇巨大的石门，前往地灵所在地。
圣天福地的地灵，是一个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身穿华服，端庄地坐在一块巨石边上，对着一面铜镜梳洗打扮。
圣天福地的气运正在飞速地流逝着，与福地同生共死的她，身体也在渐渐变得透明，很显然快要保不住了。
“各位，总算来了。”
她将一支银色的簪子，插入发髻之中，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丝，这才站起身。
太上长老笑了笑，道：“大概，我们来的也不算晚。”
地灵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再废话，而是直接按照仪式的要求，各自落座。
从他们的身上，升起了一团团柔和的光。
巨大的守护阵法，以他们为阵法中心，骤然亮起，笼罩住了整个圣天福地。
太上长老闭上了双眼，任由阵法抽走自己的修为、气运。
过往的一幕幕，正在他的眼前飞速闪过，最终一切归为黑暗。
“能否守住圣天福地，就看诸位的造化了。”
地灵也缓缓坐了下来。
她的口中念念有词。
古老的阵法，以这些老者毕生的修为和气血为养料，正在飞快地运转着。
地动山摇的局面，一点点稳定下来。
当守护地灵再一次睁开眼时，无数闪着光的大蝴蝶，从阵法中翩翩起舞，盘旋而上，追寻着光柱，消失于虚空之中。
而她，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化为了一尊石雕。
……
……
桃木福地。
苏清颜还在苦苦支撑着。
这个时候，外面那些等着捡漏的修士们，已经破开了枯木地灵设下的禁制，浩浩荡荡地杀了进来。
枯木地灵暗道不好，却也分身乏术，只能继续辅佐苏清颜，一心一意炼制万华宝镜。
“我就说吧！这里有宝贝，嘿嘿。”
“瞧瞧，多么标志的小美人？”
“等等……那是谁？！”
他们惊喜的表情，只在脸上存了几秒钟，便被惊恐取代。
站在水潭边的萧九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好像在看一群聒噪的臭虫。
萧九歌恶名在外，没几个人敢触他的霉头，一时间僵持不下。
但，眼看着万华宝镜就要炼成，这个狭小拥挤的场地之内，必定已经集齐了所有地灵的认可，桃木福地的认主仪式随时都会开始！
巨大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是疯狂的。
“区区一个萧九歌，你们怕什么？”
“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打不过他！”
“就算是硬生生地耗，也把他耗死了！”
“没出息的东西，上啊，等什么呢？”
人群里，一阵骚动。
但，还是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开玩笑！
死道友不死贫道。
队伍里有的是厉害的角色，何必给他们当炮灰？
而那些修为极高的老家伙，却也只是默默地藏在人群中，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能不亲自动手，何必亲自动手？
谁都知道萧九歌难杀，非得去得罪这么一尊瘟神干什么？
萧九歌举起了手中的剑，剑身被沉重的黑色灵气包裹，发出了渗人的嗡鸣声。
“看来，诸位迫不及待地想要领死，那么……我是不是该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人群便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咳咳咳！”
就在这个时候，苏清颜突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紧接着便“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头顶的光柱。
光柱中，隐约有流光划过。
“是……蝴蝶？”
她看到了蝴蝶？！
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有蝴蝶！
就在仰起头去看的功夫，已有几道流光笔直地向她冲了过来。来不及闪避的她，当场被击中了双眼，血流满面。
“啊啊啊……！”
苏清颜惨叫连连，却连捂眼睛的动作也做不了。
明明已经到了炼制的最后关头，她甚至都已经看到了万华宝镜的雏形，只差最后一点……
为什么？
为什么啊！
苏清颜不甘心，努力想要再一次睁开眼睛，可眼前却是一片血红。
剧烈的痛感，从眼眶开始，迅速蔓延至全身。
若非重生而来，这样的恐惧足以击垮她的内心。
但现在，苏清颜愣是把牙都咬碎了，也不停下手中施法的动作。
“我要顶不住了！萧师兄，陆师兄！你们赶紧过来助我！”
萧九歌目光一沉。
炼制万华宝镜需要一心一意。
他若是亲自动手，便无法抵挡这些贪婪的东西。
可现在……
陆栩，她……
“我去吧。”
陆栩没有丝毫的犹豫，一跃而上，站在了苏清颜的对面，向眼前的庞大光柱伸出了手。
汹涌的蝴蝶顺着光逆流而下，很快便将陆栩团团包围。
但，陆栩这会儿可是早有预判，已经为自己罩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水膜。
这些水膜不能完全阻止蝴蝶的攻击，但至少能够让它们行动迟缓。
水中的蝴蝶，扑腾着翅膀，发出了奇怪的“滋滋”声。
“陆师兄，是你吗？”
苏清颜看不见了，但她能够感觉到，陆栩的气息。
陆栩点了点头……
然后她想起来，自己这会儿点头，对方也看不见。
于是，她轻咳一声，道：“是我。”
“我就知道，陆师兄一定会来帮我的。”
苏清颜笑了一下，又很快沉下了脸。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陆师兄，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以后怎么办呢？”
“先想想今天咱能不能活着离开吧。”
陆栩心里寻思着，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治疗的药物，毕竟这是个修仙的世界嘛！
都不用仔细地去翻看原著，也能随便报出十多种可以治疗她的丹药，七八个能够无中生有的神医名字。
苏清颜也知道。
但，她还是想要听陆栩说一句话。
“陆师兄。福地一旦认主，会有一次转移的机会，我们把它转移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结为伴侣，一起安稳地生活，好不好？”
“不好。”
陆栩回绝得很快。
苏清颜手指颤抖，咬了咬嘴唇：“当日，你被送去萧师兄那里，也不是你自愿的，他那样对你……你，莫非还是爱上他了？”
“跟那个无关。”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男人，男人啊！你原本是男人啊，陆栩！”
苏清颜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她大笑起来，道：
“萧九歌！你也睁大眼睛看看，这个陆栩，他以前是男人，你连男人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