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只觉得脑门上有根筋一抽一抽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未成年了，开什么玩笑?
而且，你这张口“杂鱼”闭口“就这”，简直无法交流。
叶黎在心底叹气。
不过这些天积攒的郁闷，被她这么一闹，倒是不知不觉散去许多。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当初为什么会进入到联邦军事院校的新生考核中?”
这个问题困扰了叶黎六年，至今不清楚为何会在风信子号中遇上那两个战力惊人的女孩。
零号和24号，作为她们的称谓，一听就感觉很有故事。
再后来，了解到天阶集团，他在旁听会议过程中知晓这个公司对外宣称招募志愿者配合实验，对产品进行更新迭代的速度远胜同类竞争者。
这副说辞得到了官方认证。
但叶黎始终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原因在于，那两位“志愿者”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让他为之震惊。明明只有豆丁大小，却能熟练地使用管制武器，面不改色地制造杀戮。
由此，他对于“零号”的身份愈加好奇。
直到这时，叶挽才摸清了对方的态度，暗自松了一口气。没兴趣就好，老爹果然和过去一样，只喜欢二次元纸片人。
“不知道呢。”
她面色一变，瞬间收起了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摆出十分随意的姿态。
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见对方有心回避这个问题，叶黎挑了挑眉，不再追问。
再见面，零号的个子长高不少，但性子却好像变得更加恶劣，而且喜怒无常。
毕竟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朋友，叶黎在猜测零号的过去的同时，也对她的未来隐隐有所担忧。
就个人能力而言，零号算得上的史无前例的出众。
但是，她的三观未必契合当今社会。联邦追求的武力热忱，必须受到律法约束，不允许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有才无德，是危险品。
像零号这种，更是高危分子中的佼佼者。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甚至以此为乐。
短短几秒钟时间，叶黎进行了多个方面的思考，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不能放任零号随意游荡。
“我看你睡在路边……是有什么原因吗?”
“困了。”
听着对方骤然变化的语气，叶黎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嘲讽的意味被慵懒随和取代，给人一种从容淡定的感觉。
原来是能正常说话的吗！
他在心里暗暗吐槽。
“困了，为什么不回家睡，路上可能会遇到心思不纯的家伙。”
闻言，叶挽停在长椅前，再度落座，交叠双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比如，你?”
“我不是……扯远了，你对天阶集团可有了解?”
“不了解。”叶挽微垂眼眸，轻声回应道。
“当真?”
“嗯。”
“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
叶黎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这个一脸“我在说谎”的少女，话锋再转，将关注点放在了另一处。
毫无疑问，零号就是天阶集团的所谓的“志愿者”。但到底是不是自愿配合，还有待考究。
他怀疑，零号很可能在没有记忆的年纪，遭遇过人**易，被卖到了天阶集团作为实验素材。
类似的情况，在别的行政星不是没有发生过。
拐卖幼童牟取利益，这类事件屡禁不绝。
一般来说，这样的灰色志愿者，终其一生都走不出牢笼。然而，零号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和我说实话，你现在回不了家了，对吗?”
叶黎蹲在少女的跟前，凝视着那对银灰的眼眸，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过去那段时光相比，这双眼睛似乎少了些许流转的光晕。
没错，现在的叶挽，并不打算轻易动用灵能，进行心灵感应。由于灵能枯竭而导致的迷梦，总会遇上一些奇诡的场景。
老爹这是猜出什么来了?
叶挽心中惊疑不定，面上隐隐有所动摇。
不行，得试探一波。
“不对哦……我，没有家。”
叶挽眨巴着眼，微微颔首，以此作为回应。
……
“我家还蛮大的，你可以暂时住一段时间。”
叶黎推开房门，领着银发的少女走进家中。
这间屋子还是当初在学院进修时，家里老东西给他买下来的。有段时间没来过卡萨星了，房子有些积灰。
“日常用品都比较齐全，食物也准备好了。”
“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书房看看，里面有好东西。”
“还有，洗手间……”
“……”
解释清楚后，叶黎丢下零号一个人在屋子里休息。说了一声有要事需要处理，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叶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平静的外表下，内心世界正处于剧烈波动的状态。
她记得，有一间卧室，挂满了自己的奖状；有一面墙壁，上边是凌乱的涂鸦。
她总觉得，这里的沙发坐着最舒服，这里的大床睡着最舒坦。
这里的吊灯不但会发光，还能驱散冬夜的寒冷。
在遥远的过去，亦或是不远的将来，这里是“叶挽”的家。
但却不是零号的家。
叶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未来。
她与老爹之间，似乎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这层障壁，叫做时空。
自己来自未来，他们活在过去。
她所珍视的一切社会关系，似乎都随着重生而消逝。
她没有机会再叫一声“老爹”，因为这声称呼的权利属于“叶挽”，而非零号。
感概自然是少不了，但要说迷茫，倒也不至于。
至少，叶挽清楚地明白一件事。
她想让自己深爱的人们，好好地、幸福地活着。为此，哪怕孤独地行走在世界的边缘，也在所不惜。
未曾见过一面的祖父，养育自己长大的老爹，他们都牺牲在了那场持续百年的星际战争中。
就连为他们收敛尸骨都做不到。
沉默良久，繁杂的心绪被暂且压下。
叶挽刚欲起身，便响起一阵门铃声。
“难道是落东西了?”
思索片刻，她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不对啊，电子锁又不需要钥匙，直接按指纹或者扫脸不就行了吗?
那外面是谁?
难道是被我吸引来的尾行痴汉?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来时的路上，穿过了不少街道，还购买了许多生活用品。没有灵能遮掩，引人注目也是无可奈何。
反正没事干，处理一下不怀好意的家伙，就当是拔除社会毒瘤了。
叶挽淡然一笑，从容行至门前，打开屋门。
门后，金发碧眼的少女亭亭玉立。只不过，眼底的幽怨怎么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