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歌躺在地上，耳边传来的嗡鸣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放空了所有思绪，毫无顾忌地望着悬挂于高天之上的太阳。他回忆起自己过往的人生，第一时间来到他面前的居然不是收养过他的凡尔莎修女，也不是远在第七教堂等着他回去的圣女大人，反而是仅仅和自己相处了几个月的索菲。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来的尽然是少女朝自己伸出手的场景。

她既是愤怒，也是勇气。无论何时，叶歌都想象不出来索菲会选择放弃的样子。不管面对怎样的困境，她都一定会点燃心中的怒火，毫无畏惧地往前走去。如果前方没有路，那就用手中的力量开出一条路来。

【来吧，站起来吧】

【以我们的愤怒，向世间一切不公发起复仇】

恍惚间，叶歌停止的心脏便重新开始跃动起来，早已失去知觉的身体也逐渐涌出了新的力量，支撑着他从地上爬起来。这种行为并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强行透支，只是将自身作为薪柴，强行点燃了暴怒的火焰。他不能容忍自己心甘情愿地接受失败，内心的愤怒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直到所有魔力燃烧殆尽为止。

“不打了不打了。你这家伙……真的是怪物啊。”克莱德摆了摆手，看着又从地上站起来的叶歌，脸都有些发白了，干脆原地坐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始终想不明白，叶歌到底是哪来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

“不打了吗？”叶歌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说话的语气也比往时更加冷漠一些。但这时克莱德已经低下了头，所以也没有察觉到叶歌身上的异常。

“拜托，我已经和你练了快两个小时了。就算是头牛也得休息一下了。”克莱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反而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倒吸一口凉气，“疼死我了。你这家伙肯定没有留手，早知道就着甲和你打了。”

“那不是单纯的欺负人嘛。”叶歌伸了个懒腰，倒也没觉得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明明刚才他挨得打比克莱德还多，但最后站在原地的还是自己。该说不说，索菲分享给自己的加护确实厉害，竟然能让他一个牧师和圣殿骑士徒手放对。

当时刚得到这个加护的时候，叶歌还没有多想其中的联系。不过这些天闲着也是闲着，他就把手册拿出来好好研究了一下，同时隔几天就找克莱德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虽说该打不赢的还是打不赢，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他已经能在克莱德手里撑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了。甚至如果克莱德不趁着自己“躺尸”的时间来补刀，自己就能活活耗死他。

不过叶歌从来都没有学习过近身格斗的技术，想要不靠神术去打赢克莱德这种专职战斗的圣殿骑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是想试一下这个加护的极限在哪里，才一直找克莱德挨打而已。说得好听，两人是在切磋，实际上就是叶歌在单方面地挨揍。

今天已经是两人离开卡伦城的第十天了，如果掐着日子算的话，最多再有两个星期他们就能回到罗德城。不过由于带了叶歌这个“累赘”，所以每隔一段路程他们都需要在沿途的城市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叶歌就是借着休息的时间来找克莱德切磋。

好在，他们都是在沿途城市的教堂借宿，切磋的时候也是挑在没人的地方。不然要是让别人看到一个牧师和一个圣殿骑士打起来了，指不定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绝对不是神术。你到底是从哪里学会这种能力的？”克莱德当然也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神术所致，反而更像是某种魔法。这种能力看得他都有些眼热，一直想试着从叶歌身上偷学，所以才会陪着叶歌切磋。但这些天下来，除了在切磋的时候叶歌周围会无缘无故地开始变热，其他的克莱德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学不会的，就别白费心思了。”叶歌摆了摆手。他现在也算是搞懂了这个加护运行的原理，而很遗憾的是，这种能力并不具备可复制性——其先决条件就是必须拥有魔女的特性。换句话说，在得到这个加护以后，叶歌不知不觉间也拥有了一部分本属于魔女的能力。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三条加护。他在愤怒的时候会把所有魔力都转化为火焰，同时极大地加快掠夺魔力的速度。而这些魔力会直接作用于第二条加护，在恢复伤势的同时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所以，从克莱德的角度看来，叶歌就好像有着用不完的体力，无论打倒他多少次都能站起来。

不过加护始终也只是加护，借来的力量肯定是比不上原版的。或者说，叶歌的性格决定了他不适合使用这种极端情绪化的能力，所以他无法像索菲那样令愤怒无休止境地膨胀，甚至是获得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好吧。不过其实你并不适合这种力量的，就算耐力再怎么强大，也不能掩盖你的战斗技巧和身体素质都很烂的事实。如果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可能你还没发挥出优势就被打死了。”克莱德有些可惜地说道。这种能力给他就好了，或者给任何一个战士都能让人羡慕的发狂。

只可惜，叶歌是个不折不扣的牧师，哪怕克莱德已经尽量放水了，叶歌也没有真正打中他几下。现在克莱德会累成这样更多还是因为有点小瞧了叶歌……就算是头猪，被这样子训练也该学会反击了。一旦叶歌开始反击，克莱德需要消耗的体力就会直线上升，自然不可能再像一开始那样轻松写意。

“我只是想试一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而已。”叶歌摆了摆手，伸手将克莱德拉起来。不过从结果上来说，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这个极限并不是魔力与身体的极限，而是意志的极限。

“算了，你还是别折磨我了。如果你说想要学习怎么战斗，我倒是很乐意陪你。”克莱德握住叶歌的手站起来，随手一拳打在叶歌肩膀上，打的叶歌一个踉跄。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开始变缓了，估计再过几次切磋就差不多了。”叶歌摊开手，又缓缓握紧。

“那是当然。”克莱德没好气地说道，“战斗经验可是需要时间累积的，你能有这种进步就已经很不错了。”

“回到罗德城我再请你吃顿好的。”叶歌不在意地笑了笑。

“谢啦。不过话说回来，你学这些东西又是为了什么？”克莱德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按理来说，罗德城应该是很安全的……无论如何都轮不到牧师亲自下场动手打架吧？如果是之前在卡伦城的时候，克莱德还能理解为叶歌是缺乏安全感。

“你就当我是想锻炼锻炼身体吧。”叶歌没有解释，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和克莱德一起回去教堂休息了。原本他们就是打算在这座城市先休息一天，然后再继续启程的。反正早一天晚一天回到罗德城都没有区别。

只不过让叶歌没想到的是，在他回到教堂后，脑海中又久违地响起了阿卡莉亚的声音。

【时机已经到了】

“什么时机？”叶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上次阿卡莉亚煞有介事地告诉他，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可是到最后也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本来就无所谓在哪里当牧师，会被教皇召回罗德城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很快你就会见到下一位魔女了，我只是提前来告诉你她的身份而已……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你也已经猜到了吧？】

“……嗯。”叶歌望向窗外，心中终于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是现在。”

【因为，今天刚刚好啊。如果你现在写一封信，再托人送回罗德城的第七教堂，这封信会刚好在你回到罗德城的前三天送到她手里。当然，你应该最清楚信里要写些什么吧？】

【去让嫉妒魔女陷入到不可自拔的嫉妒之中吧。这将是我们的第二个小交易。报酬一样会在交易完成后支付给你——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哦。】

叶歌在桌边坐下来，提起笔在黑书上默默开始书写，最后将那张纸撕下来，仔细地检查一遍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转身离开了房间。他从不怀疑阿卡莉亚的话，只要它说这封信能提前自己三天到，那就一定是提前三天。至于为什么是三天，叶歌并不在意。

◇

敬启。

爱丽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