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院站在天台楼梯口张望着，本来她是先去某人班里面去找他，结果发现没在，那只能是在这里了吧？
他不怎么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而凭他这么长时间不来学校，能知道的人少的地方也只有天台了。
自己给他的天台钥匙还没拿回来，他不来这里还能去哪？
本来稳操胜券的天上院失算了，她已经待在这里十分钟了，磨得鞋跟都快掉下来了，结果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他不来天台还能去哪？
少女细细想着这个问题，这所学校为了学生的安全，中午午休时间是不允许离校的，他想回家也不可能……
他不会真没来学校吧？
自己好不容易把他诓骗……不对，这怎么能叫骗？明明是劝导，劝导他回学校来好好上课，仗着自己的病天天闲在家里，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汐音酱也是，都不知道劝他一下，还是正青春的年纪，结果看起来像是半截脖子入土了一样……
天上院有些心虚，又看了看四周，还是什么都没有，不由得大失所望。
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明明都被当垃圾一样甩开了，还要恬不知耻地凑上去，他会怎么看自己呢？是会觉得恶心吗？还是想赶紧远离自己？
很显然，虽然少女昨天下定决心要再续前缘，但患得患失的感情依旧在胸中凝聚，久久不散。
并不是她真的恐惧遇到这种情况，只是单纯的难过罢了。
前天还好好的，只是一念之间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能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吧？不然也不会这个样子了。
少女转了个头，忽然看见楼梯拐角有个熟悉的背影。
“别跑！”
大喊一声，随即拔腿追了上去。
“你有病是吗？”
才下了两层楼梯，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这幅身体跟朽木一般，就好像缺了手把的拖拉机，只能靠硬推，速度自然可想而知。
“你才有病呢，谁想跟你一样？”
好像还真是？
“你脑子有病不需要我来强调，自己去一边玩，好吗？”
他终于撑不住了，倚靠在墙上喘着气。
天上院也没直接就扑上去，而是围绕着他打转，似乎是想检查他出没出问题。
“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你是想死得更快一点吗？”
以前他这么说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跟她现在一样的心情啊？
“本来就是快要死了，早死晚死不都一样？再说了，我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死了我的钱也不会分给你。”
怎么也摆脱不了天上院，他也认命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可她说话的声音又像是叽叽喳喳的小鸟，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的，实在是无法忽视。
“是吗？那怎么样才能分钱呢？啊，虽然不是瞧不起你，但你那点钱连我的房间都买不起，如果真想分钱的话，我可以分点给你哦，不过……应该懂得吧？
我可不是免费的，世界上也没有免费的东西吧？我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你给我跟你交往的报酬是昨天那件事，我也得回礼才行呢。
让我想想，这具身体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补偿给你会不会太寒酸了点呢？
不过不是那种事情哦，帮你打打气什么的？”
“能不能别胡言乱语了？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
说话颠三倒四，没有重心，连找个话题都做不到的话还是早点滚蛋吧！
天上院勉强撑起来的情绪差点垮了，自己还是不如他。
振作一下精神，你能行的。
“你想过汐音酱以后怎么办吗？”
他没说话，只是睁开眼睛，默默盯着天上院。
“你还能坚持多久呢？汐音酱应该知道你的情况吧？她那幅冷冰冰的样子也是因为这个吧？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如果你想不到办法就老老实实离开，而不是在这和我较劲。”
他只是觉得我是在较劲吗？
天上院樱信有些泄气，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我是想不到，但我觉得，让她能笑出来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你来学校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他有很多种原因会来学校，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这个了。
“先上去吧。”
他深深看了一眼天上院，慢慢走上了天台。
本来就摆脱不了这家伙，还不如摆烂算了，天上院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不关我事。
“中午吃过饭了吗？”
“医生说我的胃已经承受不了了，只能偶尔吃点流食，大部分时间甚至只输营养液，我现在能出来活动大概就是回光返照吧。”
他瞥了眼天上院，轻飘飘丢下这句话，迈过天台门槛。
这么严重吗？
天上院只感觉心揪成了一团，却没有任何办法，再多的钱也救不回来了。
“是汐音酱给你化妆了吗？看起来还挺不错，哪天让她也教教我。”
什么能把一个人完全变个样子？除了转世投胎之外应该就是化妆了吧？
汐音酱的手法相当高超，甚至能把他凹下去的颧骨描得看不太出来，仿佛还是个正常人。
但哪怕稍微关注一点都知道，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汐音那天晚上有和聊什么吧？能告诉我吗？”
说起来，汐音是因为发现了天上院是骗子才讨厌她的吗？如果是的话，那自己真是太废物了点，连自己妹妹都比不过。
“哪天？我没和汐音酱聊过啊。”
他皱起了眉头，天上院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就是你去我家里那天，汐音不是对你态度很一般吗？我知道她是什么脾气，你回房间的时候她肯定会跟你说这个事的。”
“没吧？如果有的话我肯定能记住的，好歹是妹妹酱跟我说话，就算脾气再差我也要好好哄她开心。”
“汐音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这样对她，说不定脾气反而更差。”
“是吗？那多谢你告诉我了。”
他刚说完就感觉不对劲了，天上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吃干抹净一样，瘆得慌。
“真是脑子有病！”
受不了天上院的这种眼神，他坐在天台边上，靠着铁丝网，抬头看着天空中飘来飘去的白云。
自己才是真的有病吧？
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因为身边这个女孩子……他甚至觉得自己实在是矫情过头了。
谎言他无法接受，但对于真正存在的事物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连缅怀都不行，这也是他还会再回到天台的原因。
不能接受未曾逝去的东西离开自己，包括生命。
“我教你折纸飞机吧。”
天上院突然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她不会脑子真出问题了吧？
他忽然发现，这句话自己好像说过很多次了？说多了会习以为常吗？不会的话又怎么解释天上院的行为呢？
“先找到纸的正中间，把两边对齐折进来，变成两个三角形，然后对折，马上就要完成了，要好好看着哦……”
天上院很快就折好了纸飞机，塞到了他手上，“看一下能飞多高吧。”
他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天上院，又看了看手上的纸飞机，天上院是在装糊涂吗？
“汐音不会喜欢这个的。”
“我知道，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嘛，大部分女孩子都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的，小时候就是看着男孩子在那里玩这个。”
天上院合拢双腿，将圆润的下巴靠在上面，“我觉得你肯定喜欢这个，不是吗？”
“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虽然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但好孩子撒谎是不对的哦，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把它丢出去吧。”
“你应该知道我把这个丢出去的下场是什么吧？”
天上院应该是真的不明白，所以他才问出了口。
“丢吧，无所谓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纸飞机。”
他明白了天上院的意思，或许又没明白？
总之选择权在自己手上，又没有限定时间来丢，那么丢不丢都无所谓？
他将纸飞机的机头送到嘴巴，哈了两口气，虽然不知道哈气的原理是什么，但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也没差了，反正飞不起来，不是吗？
随手将纸飞机丢了出去，他没再关注接下来它的行程，因为早晚会掉下来。
而天上院则不一样，她从小就是那个玩不到纸飞机，只能看着的人，但每次能看到纸飞机的时候，她总是相当认真的观看，甚至还会屏住呼吸，生怕干扰了它。
起飞的过程很顺利，从他手上脱离之后，纸飞机乘着天台上的风顺势升高，很快超过了铁丝网的高度，并且有越飞越高的趋势。
少女的目光随着纸飞机升高，一不小心被对面的太阳刺到了眼睛，有些难受，还没来得及调整角度，耳边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它会掉下来的……”
不会的，不可能掉下来的……这样的话憋在了她嘴边，没有可能说出来了。
天台上的风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并且随时都有可能改变方向，刚才是顺风，还没上升多少高度，一下就成了逆风。
紊乱的气流直接让纸飞机调转了个头，一头栽倒在水泥地上。
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