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血病是最不像癌症的癌症了，没有实体肿瘤，只有系统肿瘤，所以检测出白血病往往是因为你得了些小毛病，进了医院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各种类别的白血病吃的药片都不一样，治疗方案也不尽相同。
最普遍的化疗方案的前置都不一样，picc管和滞留针，前者已经说过了，把一根细长的管子从手臂捅到心脏，这样方便医师打化疗药。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样的痛苦反而更轻，只要护士手艺好，拿块白布遮住脸，一会就弄好了，根本没多疼。
滞留针就不一样了，化疗药杀伤力很大，非常非常疼，白血病不是骨髓出问题的病吗？痛入骨髓真的是写实。
picc管是将化疗药输到血流量最大的心脏，利用这点将药快速稀释，并且送往全身各地，能留存至少一年以上。
滞留针本来的意义是减少患者多次扎针的痛苦，但在白血病这里可笑至极，每次注射化疗药耗时长，刺激大，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而每次的留存时间只有两三天。
对比普通钢针已经很长了，注射完就丢掉集中处理，但对化疗患者来说就是每隔两三天就要承受这种痛苦。
后续可能出现的局部血栓，感染，静脉炎，生活不方便也不是小问题。
化疗不过是后续治疗的前置而已，造血干细胞移植，也就是通俗点说的骨髓移植。
天上院还没有到这个阶段，也可能永远不会到这个阶段。
……
“今天不舒服吗？”
他看着趴在医务室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天上院，多少有些担心。
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化疗是第几个疗程，要是快到能骨髓移植的话自己就见不到她了，白血病可不是能让人探望的小病。
不出意料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感觉天天带着这个口罩好闷……”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能来上学就是这个口罩的功劳。”
得了白血病之后免疫力低下，稍有不慎病情就会加重。
他们两个马上就不适合再待在一起了。
“如果能找到配对骨髓的话就要进层流病房了，那样的话也太折磨了，像你这种人又懒得回消息，连异地恋都不如。”
“呃，你还是祈祷能找到骨髓配型吧，不然就要化疗一辈子。”
“我可不觉得我有那种命，能抗五个周期就算好了，赖活着也没意思。”
“又说这种话……”他已经懒得理会天上院这种幼稚发言了，“如果你能抗到那时候也挺好，至少能念完高中？”
“高中能不能念完无所谓啦，反正在学校待在也没什么意思。”
？
他不是很能理解天上院说的话。
“让我想想你当初是怎么让我和你交往的？”
简直难以置信，他估计天上院嘴巴里说不出一句真话来。
“那种事情我已经记不住了，不就是给你表白，然后你答应了吗？”
天上院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觉得你去医院不应该看血液科，而是应该去精神病科。”
他强忍着想揍天上院一顿的想法，起身去旁边的饮水机倒了两杯水。
“可惜我家就是医院，我待在学校里都有人来看，谢谢咯。”
迟早自己会仇富的，他这么想到。
“要休息一会吗？”
“你是嫌我烦了才让我闭嘴的对吧？”
……确实这么觉得了。
“白血病还是多休息的比较好。”
“每天只有这么点时间和你说话，让你用手机又不肯，只有午休的时候才有机会聊天了。”
“如果你的病赶紧治好就能聊了，想聊一辈子都行。”
“是吗……”
天上院一下就不说话了，可能她是还没有得绝症的自觉吧？
现代医学已经相当发达了，但这种发达往往偏向在让重症病人看起来没得过病一样，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这种地方。
白血病初期症状不算明显，或者说，大部分绝症的前期症状都不太明显，这应该是上天的微不足道的一点仁慈？
但后面的痛苦会让你明白或许死了更好。
最痛苦的绝症就是癌了，胃癌、肺癌、乳腺癌，各有各的痛苦。
肺癌晚期几乎无法呼吸，根本不可能睡觉，阵发性的咳嗽非常剧烈，咯血的窒息感就像是有人时不时掐住你的气管，等你快死了再松开。
胃癌晚期人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连水都喝不下，明明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还会一直呕吐，可笑的是，缓解呕吐的治疗还会让人更加痛苦。
白血病被称作血癌，自然也是不亚于其他任何一种癌症的。
严重的贫血会让人瘫痪在床，根本下不来的高烧伴随直到死亡的每一秒。
全身大面积出血，因为白血病晚期凝血功能障碍和血小板减少会让血连止都止不住。
多器官衰竭的结果是意识模糊，四肢湿冷，看着比其他的症状好点？这样的结果是临终表现。
更不用说白血病的各种并发症，到了那个阶段每一种病都会要一条命。
他一直很搞不懂这么多病到底是谁弄出来的，就好比赫菲斯托斯和宙斯为什么要捏出潘多拉？
可惜现实就是现实，不管是任何人都只能接受，天上院亦或者他，只能等待命运裁决的结果。
“如果我不在了，你还有余力的话，就去和别的女孩子交往吧？”
天上院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让他出离的愤怒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天上院摇了摇头，捧起了他的脸，眼睛是交流的窗户，他们两个也都很喜欢看对方的眼睛。
“只要在结束之前好好看着我就行……我很自私对吧？把你绑在身边不让你离开，也只有我这么卑鄙的人才会这么做了。”
他没什么想说的，所以一个字也没说。
“不过看你也不像是会主动的人，我会找个合适的女人来接替我的。”
……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认真的？”
他一下甩开了天上院的手，“你得的应该不是病毒性白血病吧？脑子出问题了？”
天上院也是一下子蔫了，慢慢缩了回去。
“我只是随便说说……”
他差点就给气笑了，天上院是真的脑子糊涂了？颅内出血导致颅内压升高而带来的意识障碍不会让人这么迷糊吧？更何况这还是晚期才会出现的症状？
“今天没吃药对吧？医务室不会有的病能吃的药的，要我去帮你拿吗？药在你书包里？
还是说你已经生无可恋了？世界上没有值得你活下去的东西？上次和我出门还想着下次再去呢，现在就不行了？
如果真不行了就去那边的床上躺着，睡一下午，保证你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天上院正坐着，两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听着他的训话。
好熟悉，总感觉好像在哪听过一样……
他说的嘴巴都有些发干，天上院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错，立马就把水端到他面前。
“渴了就喝点水吧。”
“谢谢……等等，这不是我倒的水吗？”
“借花献佛借花献佛。”
“如果你像汐音那样懂事就好了……”
天上院眨了眨眼睛，幸好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孩子，不然他现在就完蛋了。
“妹妹酱又没得我这么重的病。”
“你还挺自豪？得绝症很开心吗？”他越来越觉得天上院是在放飞自我了，明明刚见面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白血病有遗传易感性，虽然不会导致直接遗传，但还是有些概率的，我们家有亲戚就是得了白血病，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只要有骨髓配型，白血病治愈率算是比较高的了，你也不用担心我，说不定我活得比你还长。”
“但愿吧……”
希望确实很大。
“明天你到我家睡一晚吧。”
天上院的话确实有些突然。
“你家里没人吗？这么心大？”
“我都去过你家了，在意这么多干嘛？他们经常不在家的，有时候忙了几个月看不见他们人影，我都要无聊死了。”
“你又不是兔子，没什么关系的。”
他开口就是冰冷致死的话。
“你生气了？”
天上院好奇地凑了上来，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没有。”
他面无表情，显得很正常。
“你肯定生气了！”
少女一边戳着他的脸，一边说道。
“我说没有。”
“不可能！你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天上院搬着凳子，稍微远离了他一点，待会他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没有就是没有。”
少女见他还是没有动静，勉强安了一点心，“真的？”
“真的。”
“我不相信。”
“不相信还敢靠这么近？”
他突然暴起，一下就把少女抓了起来。
“呀！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少女惊叫一声，乖乖被抓起来了。
他有些忍不住了，本来就没打算把天上院怎么样，她现在又在那棒读。
“如果你让我去你家的话我就原谅你。”
去就去吧，遇见了也没什么，刚好聊一聊，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可以是可以，但入室抢劫可不行哦。”
“……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