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染头也不抬的说。
“可是..”
胡羽明想说什么，但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直觉的觉得不太好，像是被人额外照顾了。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被人欺负了能忍就忍，要是别人对自己好，又忧愁不知道怎么报答。
或许是知道胡羽明优柔寡断的性格，梅染没有理会胡羽明说的那个可是。
“我只希望你好好吃饭，不要像个病号一样。说不定那天就被送去医院。”
胡羽明惭愧的低下头，她已经那么大人了，还是让人操心。
“今天你的工作结束了，没什么需要忙的了。”
“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将迷你笔记本踹回口袋，梅染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十指关节相扣，充满着上位者的气息。
“为什么还来上学？在我看来，你甚至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
梅染说得很严厉，胡羽明找到了小学被班主任训斥的感觉。
问题也很难回答。胡羽明刚刚才因为不好好吃饭差点昏倒。
“因为我想读书啊..”
胡羽明吞吞吐吐的说，目光躲闪不敢看梅染的眼睛。
没上学的四年里，每天早上起床，就想起和自己同龄的孩子。都已经起床洗漱然后去课堂认真听讲了吧？
对于胡羽明来说，在学校的记忆都是负面的，她不应该怀念学校生活才对。
可是日复一日的孤独，徒耗时间的空虚，逼迫她想起了学校生活好的一方面。
每天都有奔头，有干劲，要准备一场场考试。周围都是一起努力的同伴。
不止一次想起，当初要是坚强点就好了，要是冷静点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把自己锁在一个乌龟壳里，逃避一切。
拿着几本破旧的练习册准备考试的时候，困难如排山倒海。
但胡羽明依然咬牙坚持了下来。
因为她想读书，很想很想。她不想把人生奉献给无知和虚无。
“上课，作业，工作。你的日程表会被这些事情填满，每时每刻都像一颗陀螺来回转。”
“经济的压力和学习的压力会拖垮你，你没时间玩乐，也没时间交朋友。你会和其他同学脱节。”
“你的同学们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你在上班。他们一起出去聚餐的时候，你在上班。你的校园生活会变得枯燥乏味。”
“我不觉得你有那么坚强，有毅力。你能坚持多久？你长得像个女生，性格也像。”
梅染说得很无情，字字珠玑。在胡羽明眼里一副大家长做派。
但胡羽明知道，她面临的情况更加糟糕。除了梅染说的那些外，她身体上的变化以及让她精疲力竭。
但为了读书所做出的努力被无视，选择的这条道路被贬低，在梅染眼里自己是懦弱又无能。
委屈涌上心头，胡羽明感觉一阵酸苦，一股闷气噎在胸口无法挥发。
她为了复习日日夜夜埋头苦练是为了什么？流浪街头仍然坚持考试是为了什么?
觉得她懦弱然后劝她放弃？难道当初应聘她也是因为可怜她吗？
“我知道我将来会面对什么..我有心理准备。”
胡羽明的眼眶有点发红，她觉得自己一定要说点什么。
“没钱吃饭，为什么不寻求帮助？你靠自己挨着，能挨多久？”
“不愿意找爸妈，找你老师，找潘雪，也可以找我。只要你说清楚情况，我们都会帮助你。怎么，张不开你的口？”
一句接着一句，说得胡羽明哑口无言。
抬眼看看梅染，只见他板着脸，那双深邃墨绿色的眼睛盯着胡羽明的脸，仿佛能冻结她的灵魂。
“我..”
梅染抬起下巴，想听胡羽明能说点什么出来。只见胡羽明头低低的，像是被家长教训的小孩子。
“以你现在的状态，很难顶住以后的压力。这就是你说的做好准备？”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梅染说话依然毫不客气。
“之前说你像女生，说得不太对。一般的女生都没你懦弱。你像一块被海浪推着走的石头。如果坚持不下去，不如到外面去找个工作，总比在这里好。”
胡羽明藏在桌下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衣摆。她想出言反驳，又怕一张口，眼泪就率先流出。
宿舍的天台上，风呼啦呼啦的吹。地板都是混凝土，没有装修的痕迹。
几台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设备放在天台上，占据了不少空间。
偶然间发现通往天台的门没锁，胡羽明也没在意。不过现在，她真的很需要来这种地方散散心。
天台上空无一人，胡羽明摘下口罩，在这里她并不怕被发现。
手上的汉堡已经凉了，胡羽明也没什么食欲。但是不吃就会头晕。
虽然她不知道这副身体有什么秘密，但这副身体毕竟不是超人之躯，还是要进食的。
打开包装纸，胡羽明咬了一口。
嘴里很干涩，之前分泌了过多的口水，唾液腺还有点酸。
味觉好像退化了一般，感觉不出什么味道。
凉了的炸鸡硬邦邦的，胡羽明感觉自己的口腔都要被划伤了。
艰难的下咽后，胃里有了东西，空荡荡的感觉被充实，总算是慰籍了一下几天没怎么吃东西的五脏庙。
心情很差，感觉很难过。
为了在校园里留下来，她做了很多努力。包括忍受饥饿。
饥饿的感觉不好受，但是忍受它，是胡羽明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熬到有了稳定的收入就好了。自己的身体她自己不知道么，要是真的要饿晕了她也是知道吃饭的。
明明是不想麻烦他们，不想低声下气。
像她这样的人，有的东西不多，尊严是他们为数不多看中的东西。
潘雪姐对她最好了，但是向她寻求帮助的话，不是让潘雪姐担心吗？
梅染一点也不理解她。也对，毕竟是有钱的富家少爷。出国留学，开着豪车，随手就包下一家店铺当了她的老板。
对于梅染来说，吃饭的钱简直九牛一毛。不吃饭能省下几个钱？还折损了身体。
可是对于胡羽明来说，这点钱很重要，她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