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面板”提到的变异有很多猜想，但那些猜想都是把自己摆在一个美好、阳光，正面的位置，去假设变异是丑恶、阴暗，负面的存在。
说实话，我从来都懒得深思这种深奥的问题，凭我的脑子也只是对表面有一层浅显的认知，我只知道没有纯粹的善良与邪恶，大部分情况都可以用立场不同来解释。
就像我认为“变异”是坏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护送学者到避难所，遇到怪物杀杀杀就完事儿一样。
然而……
当荀志点击接受后，没有破败不堪城市废墟，没有浑浊腐败的空气，没有造型丑陋的怪物。周围的景色是一片鸟语花香，看上去是个郁郁葱葱的森林，天气晴朗，阳光温暖。
一些造型可爱，大概半个人高的精致人偶正围着我们，它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冷兵器。
“突然出现的，你们……算了，既然你们是人类，那就帮我摆脱危险吧。”
嘶哑又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我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稀疏的头发，干枯的皮肤甚至有些皮包骨，面相很阴沉的驼背老婆婆，身体被一件脏兮兮且破旧的灰布包裹着。
这……该不会是“变异”吧。
我知道啊，人不可貌相，不可以貌取人，但我确实是视觉动物，这位老婆婆实在与周围太过格格不入了，让我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就是变异。
“请问您是？”荀志出于礼貌，开口向这位老婆婆询问。
“嗯……陌生的语言，无法交流啊，我是学者，你们，保护我。”
这是学者？但这个语言……太拗口，我试着发音，舌头快要打结儿了。
老婆婆看起来很激动，不停用手指比划着，周围那些可爱的人偶在向我们靠近，它们好像无法说话的样子。
我脸都皱起来了，对茫然的荀志和音音解释道：“她说自己是学者，让我们保护她，她的语言太别扭，我说不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偶是变异吗？不能排除她撒谎的可能性。”
“不……不会吧喵？！”
看来他们也不想相信这件事，或者说和我一样，不愿意相信周围那些人偶才是变异。
“你们在说什么？快点解决它们！”
我认为，如果这位神似邪恶巫婆的老婆婆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学者，那么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脑海里是这么想的，但心底多少还是期待着，那些人偶并不是变异的源头。
“姑且当她没有说谎吧，把那些人偶……丢得远远的就行，我来吧。”
我想着毕竟还不了解情况，要求也只是护送学者，那就暂且相信老婆婆，也没必要做多余的事，就用异能把那十几个人偶抛飞的远远的。
我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真的下不去手，但老婆婆却很激动，嘴里唾沫飞溅，叫嚷着：“你们在做什么？那些是变异！要彻底消灭！”
糟透了，我竖起一道空气墙阻拦着唾沫，却挡不住令人作呕的嘴臭，板着脸说：“她说那些人偶是变异，要彻底消灭。”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封上老婆婆的嘴巴，一直骂骂咧咧的，对我造成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攻击。但我们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17号避难所在哪里，这里又只有我能听懂她说的话，没办法封上耳朵。
真不容易，这老……算了，她tm终于骂累了，咳嗽半天，一幅要背过气去的样子，又喘气半天，才指着我的鼻子，开口说道：“我要去，17号避难所，你，能听懂我说话，对吧，跟我走。”
她果然是故意的！
我脑袋嗡嗡的，攥着拳头，肌肉紧绷着，强忍着给她来一巴掌的冲动，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去：“她！要去，17号避难所。”
“璃姐姐~咱们不理她，不气不气喵~”
“璃，委屈你了，接下来只需要跟着她就可以了吧？”
音音搂着我的胳膊，荀志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好受了一些，虽然是憋屈夹杂着愤怒，但是我必须忍耐。我不想重来一次再附加什么恶心的要求，只希望能够一次通过，结束这个折磨的碎片世界。
跟那个老……，保持着距离，荀志走在前面警惕四周，音音还搂着我，不停卖萌哄我开心。走了一段路之后，我才压下这口恶气，板着脸，揉揉音音的耳朵，说道：“谢了……我没事，你也去侦查四周情况吧，别离得太远，注意安全。”
这件事，也算是打预防针了吧？
与我们经历的那些日常系碎片世界完全不同，那些就是在一个小场景里完成一个任务罢了。像这次遇到的情况，我在网上确实看到过有人吐槽，抱怨过类似的事情。
当时我没有当一回事儿，没有亲身经历总是缺乏一种真实感，就像灾祸临头之前，体会不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更何况我一直把这些碎片世界当做虚拟现实的游戏副本来看待，最多保留着人性，不至于像操控游戏角色一样，对副本里的npc肆无忌惮，也没有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择手段。
我一遍遍默念着这里是假的，都是npc，不要较真儿，不必理会，心情才缓缓平静。
我没有盯着老人npc看了，只是目视前方，也没有封上听觉，只是选择过滤掉那些啰嗦的话语，想着她可能还会透露什么信息。
真希望她是撒谎啊……
又走了一段路，没有听到半点儿有用的信息，周围的树木逐渐变少，前方能看到一条河流，还有一座很宽的木桥。
走近之后，看到一位人偶少女从木桥对面向这边走来，红色的双马尾，白色的洋裙红色的裙摆，脚上穿着白色的高跟鞋。
看到这个人偶，老人npc很激动，叫喊着：“绯红，连你也要阻止我吗？”
代号吗？倒是挺形象的。
人偶少女开口了，声音听起来有些空灵，但说话方式又像机械“清理错误，阻止变异。”
我听到人偶少女的话，差一点就用异能把老人npc按在地上了，但我们的任务是护送，而不是消除变异。
在我思考要不干脆世界融合，最好能把绯红拐回家的时候，她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对话没什么重点，意思都是指对方是变异，需要消灭，我听得脑子有点乱，只能把这个信息告诉他们。
“要求只是护送，想要快点结束的话……你们觉得呢？”荀志在询问我们，一如既往的尊重我们。
“我觉得……想要快点结束……”音音看了看我们，耳朵趴到头顶，心情低落也不“喵”了。
“那个老……，看上去要气死了，驱赶那个人偶吧，我也不想多待下去。”
我觉得这个碎片任务就是在纯粹恶心人，心情好的话，我倒是愿意多了解一下背景，但我心情很糟糕，只想快点结束。
于是，音音和我负责清理周围冒出来的人偶，保护老人npc，荀志已经冲上去和绯红交手了。
半透明的不规则蓝色冰晶，从四面八方向绯红飞去，却被绯红从裙底拿出的一把红色洋伞挥舞扫除。
荀志浑身涌现着能量，手上凝聚一把冰晶长剑，与绯红的洋伞碰撞在一起，一时僵持着，而后是连续不断的碰撞，传来杂乱的声音。
我捂着耳朵，不仅要给老人npc制作空气墙，还要封住她的耳朵，避免出现意外失败的可能。
草地上渐渐散落着冰晶碎屑，荀志不仅手上攻击，还试图用寒冰封住绯红的身体，片片寒冰开始在绯红的手脚蔓延扩散。
但绯红只是一甩手臂，就震碎了寒冰，用脚重踏地面，不仅踏出一个坑洞，更是摆脱了寒冰束缚。
我觉得有点强的离谱了，甚至眼睛有些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他们手上的动作快到出现残影，可荀志的动作虽然不显狼狈，但是看不出丝毫优势。
该怎么办？
我皱着眉头，害怕帮倒忙不敢出手，犹豫着要不要喊音音帮忙的时候，就看到一道身影快速闪到绯红后面，而绯红好像伸手接住了那身影的攻击，接着身影显示出音音的样子，那双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锐利。
好……帅！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实力吗？
我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他们的能量不停闪烁，配合默契的进行攻击，迫使绯红进行防御，无力进攻。
周围那些人偶很容易被我阻拦下来，丢得远远的，我把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交战的三个身影上，感觉有些热血沸腾。
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
异能好像回应了我的想法，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就像直接呈现在脑海里，而非眼睛反馈到的景象一样。
依靠这个，我察觉到了绯红身上的不同，在其腹部中间隐藏着奇怪的能量。我大概懂了，那是绯红的核心，但又开始犹豫了……
可是看到音音的额头冒着汗水，荀志的胸膛剧烈起伏。
我……
至少我……
该做点什么！
我咬着牙，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痛开始席卷大脑，精神变得高度集中。
抱歉……
我只是想为重要的人，尽一份力！
能量迅速汇聚一起，压缩着，凝聚成一支透明箭矢。
“闪开！”
我用力大喊着，待他们闪开，能量箭矢眨眼飞向绯红，擦着洋伞，狠狠撞击在核心位置。
咔。
砰！
先是听到碎裂的声音，接着看到绯红撞击到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接着没了动静。
成功了啊……
我瘫坐在地，头脑有些眩晕，感觉有些庆幸又有些许难过。
我们是在守护世界，还是被迫成为武器，破坏那些美好？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