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数日的观察后,即便迟钝如格蕾,也察觉到了贪婪魔女的异常:

就像斯嘉蒂说的,现在的贪婪魔女像剑圣,像沉稳而可靠的长者,像一位优秀的执政者……但唯独不像魔女,至少不像是格蕾印象中的贪婪魔女。

在格蕾的记忆里,贪婪魔女既疯癫又扭曲,和现在的样子截然相反。

事出反常必有妖。

贪婪魔女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在暗中图谋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得出了与斯嘉蒂相同的结论后,格蕾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

她要主动出击。

所以第四天,在贪婪魔女例行处理公务时,格蕾走了上去,表情严肃地问: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正在批示一份文件的贪婪魔女闻言抬起头。

她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就猜到了格蕾迟早会这么问——她甚至有点疑惑,疑惑于为什么格蕾现在才问。

然后,她微笑着以问题回答问题:

“你猜?”

格蕾讨厌猜谜,更何况,她不觉得她能猜出贪婪魔女到底想要干什么。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相较于狡猾的贪婪魔女,她大概就成了只懂如何挥剑杀人的莽夫。

莽夫曾体验过被魔女耍得团团转的糟糕感觉,吃一堑长一智,她便不会再被魔女牵着鼻子走了。

既然魔女不愿意告诉她,那她就想办法调查出来。

于是格蕾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准备离开。

可这时贪婪魔女喊住了她:

“怎么走了呢?你不是想知道我打算干什么呢吗?不许走,乖,快过来。”

这是数日以来,贪婪魔女第一次在格蕾面前这样暴露出本性。

刻在格蕾体内深处的本能似乎被触动了,于是尽管毫不情愿,但格蕾还是来到了贪婪魔女身旁。

贪婪魔女向格蕾张开了怀抱,脸上带着堪称温柔的笑容。

“来,”她拍了拍大腿,“到这里来。”

她要格蕾坐她腿上。

格蕾的灵魂在抗拒,她不愿与贪婪魔女发生如此亲密的接触,然而她知道,她的身体无法违抗贪婪魔女的命令。

最终,她瞪着贪婪魔女,十分不情愿地坐到了贪婪魔女怀里。

或许是因为魔女的体温比常人更高,即便在格蕾的心目中贪婪魔女有多十恶不赦有多可恶,但在贪婪魔女怀里,格蕾还是感到了温暖与柔软……甚至有些奇怪的安心,就像回到了母亲的身体中,被包裹在羊水里,再也不必烦恼,甚至舒服得让人想要放弃思考。

格蕾却不肯松懈,她对抗这种奇怪的感觉,可与此同时,她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拥抱的味道。

来自她的弟子克莉丝汀。

坚硬,冰冷,但足够可靠,大概是因为克莉丝汀时刻都披挂着甲胄。

骑士姬的拥抱有寒冷而透明的,忍冬的香味。

而贪婪魔女的怀抱炙热而柔软,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拆入腹般,贪婪魔女就连拥抱都充斥着疯狂的意味。

格蕾闻到了甜腻馥郁的紫罗兰花香,那浓厚到几乎让人头昏脑涨的香味充斥在她的周身,不肯给她留下一丝用以喘息的空隙。

然后,格蕾听到贪婪魔女夸赞道:

“您的表情真可爱,剑圣大人。”

“……”

格蕾不愿被敌人夸赞,更不愿意被人说可爱,于是她绷起脸来,让自己脸上的其余表情消失,只剩下冷冰冰的严肃。

可贪婪魔女笑得更开心了,就像紫罗兰盛放一般,她咯咯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格蕾的头:

“您变得更可爱了。”

“?”

格蕾不明白为什么她都绷起脸了,贪婪魔女却说她变得更可爱了——明明以前她这样做,周围人都会被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

所以要怎么样做才能让贪婪魔女不觉得她可爱呢?

还是说,干脆无视就好了?

格蕾最终选择了无视。

只要无视就好了——这是斯嘉蒂告诉她的,秘法师小姐对她说,想要对付贪婪魔女这种人,无视永远都是最好的办法。因为不管是敌意又或者善意,只要她对贪婪魔女的所作所为产生反应,就相当于遂了贪婪魔女的意——无论好恶,从始至终,贪婪魔女想要得到的就是她的回应。

所以格蕾决定装死。

她甚至不去看贪婪魔女了,她任凭贪婪魔女把她抱住,别过脸,脸上的表情像她还是剑圣时那样平静。

——直到贪婪魔女笑吟吟地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湿润,柔软,黏腻。

耳垂那里传来了这样奇怪的感觉。

格蕾没办法继续装死了,她想要挣扎,却察觉到贪婪魔女的双臂从她腰畔穿过,并没有怎么用力,只轻轻搭在了她的腿上,在她小腹前十指交叉。

然后,贪婪魔女把下巴轻轻抵在了她的肩头。

她感觉到魔女漆黑的发丝落在她身上,像纠缠的海藻,像柔软的活物,像蛇——魔女的长发有冰冷而滑腻的质感,甚至从她的领口钻了进去,在她的肌肤上游动。

那感觉糟糕极了。

格蕾不自觉地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贪婪魔女。

“……不要这样。”

她想要斥责贪婪魔女。

可贪婪魔女却微笑着明知故问道:

“不要怎样?”

然后,不等格蕾回答,她又低声称赞道:

“剑圣大人,您不光表情可爱,就连发出的声音也这么可爱呢……好诱人的求饶声。”

格蕾下意识想说她才没有求饶,她是想要斥责贪婪魔女才对。

但贪婪魔女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贪婪魔女轻轻咬住了格蕾的嘴唇。

多洛莉丝的唇就像她的怀抱一样,炙热又柔软。

格蕾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在多洛莉丝眼里看到了同样炙热同样柔软的感情——那是汹涌的爱意,多洛莉丝朝格蕾眨眼,俏皮又暧昧,却饱含着疯狂。

她俯下身,缓缓朝格蕾压了下来。

格蕾握紧了拳头想要反抗,但捶打在多洛莉丝身上,相比于反抗却更像是撒娇。

最后她连撒娇的力气都不剩了,粉色的眸子里涌出一抹悲哀,然后认命般闭上了眼。

……

许久后,多洛莉丝放开了格蕾。

而格蕾的身体已经软到几乎坐不直了,必须要靠多洛莉丝扶着,她才不至于倒下去。

但尽管身体已经屈服,但格蕾的精神依旧昂扬,她愤怒地瞪着多洛莉丝,用软乎乎的声音斥责道:

“就算你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来对付我,我也不会屈服的!多洛莉丝,你休想让我乖乖听你的话!”

多洛莉丝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舔了舔变得格外红润的嘴唇,露出独属于胜利者的怜悯神情。

“不会屈服,休想让你乖乖听话。”

她把格蕾的话重复了一遍,目光掠过格蕾一直从脸颊红到脖根的一败涂地的模样,又心满意足地打量格蕾已经轻微红肿起来的嘴唇。

然后,多洛莉丝继续说:

“如果几乎没怎么反抗,乖乖让我抱在怀里亲成这样,是指不会屈服,不会乖乖听话的话……哎呀,那么你屈服了,乖乖听话了又会是什么样子,我都不敢想象了。”

她伸出手,用指尖点了点格蕾的嘴唇,评价道:

“嘴这么硬,为什么尝起来却又软又甜呢?”

格蕾下意识说:

“那是因为你控制了我的身体!”

多洛莉丝闻言却露出了格蕾看不懂的遗憾表情。

“那还真是可惜了,”她一边说,一边勾起嘴角,露出危险的弧度,“至少刚刚,我确实没有控制您的身体哦。”

“?!”

格蕾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多洛莉丝似乎预料到了格蕾的反应,就像位功力深厚的大厨,她了解烹饪过程中食材身上可能会出现的一切变化,并准备好了所有应对的预案。

于是她大火收汁:

“不要露出这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剑圣大人,要不您仔细回想一下,在我叫您过来的时候,您真的感觉到了像以前一样的,被我控制的感觉吗?”

格蕾下意识想说有,想说她当然感觉到了——但她不是魔女,她不愿撒谎骗人。

好像……

好像确实没有……

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被多洛莉丝命令,习惯乖乖听话,习惯顺从,于是,似乎……似乎多洛莉丝刚刚让她过去的时候没有行使她作为主人的权力,但格蕾还是习惯性地走了过去。

就像养成了条件反射,一旦听到主人拍手就兴冲冲凑过去舔主人手的小狗狗。

发觉了这点之后,格蕾的小脸迅速变得苍白。

她心想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没察觉到刚刚多洛莉丝根本就没有强迫她听从命令?怎么会没被强迫还依然听话地走了过去?

而这时候,多洛莉丝低下头,凑到了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格蕾耳畔。

如同恶魔低语般,她轻声说:

“说起来,我一直都在好奇呢,剑圣大人。”

“您为什么会一直这样听我的话,而没有选择更激烈的反抗方式,就比如用自杀来要挟我——这究竟是因为我用临冬城来威胁您,您为了大义,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整个临冬城,才委身于我……”

“还是说……”

她模糊不清,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接着问:

“还是说,您其实一直都渴望被我这样对待,被我命令,但您不愿意承认这点,所以用大义当幌子来自欺欺人——”

“嘻嘻,剑圣大人,您该不会……一直乐在其中吧?”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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