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白拨开少女额间的碎发，用手拭去她脸上的血污，显露出下面白皙的脸蛋。

女孩像单纯地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睫毛纤长，嘴唇微微张着，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樱色。

言墨白看着她，手慢慢伸向她的鼻下，临近了忽然颤抖起来，他有种莫大的恐惧，仿佛眼前的女孩是布满裂纹的瓷偶，只要触碰到她，她就会四分五裂，散落成一地晶莹碎片。

终究是绕不过去的，他的手还是触及到了少女的肌肤，细弱但温暖的气息打在他的指尖。

不是风……风是冷的，而这气息是如此温暖。

言墨白的气力顿时卸了下去，他重重坐倒在巨石旁，大口喘着气。

胸口的伤势让他的呼吸显得嘶哑，像乌鸦的嘶鸣，有时候他没来由地想笑，有时候他又没来由地想哭，可没有眼泪，也挤不出笑容。

过了很久，言墨白的气息才平复下来，周围再一次陷入安静。

他想起了自己在魔教的日子，一个人坐在湖心亭里，耳边也是这样安静，淅淅沥沥的落叶，轻轻柔柔的风声。

那时候他还是高高在上的魔教教主，每天都很忙碌，埋在文书堆里，连徒儿来送茶都没时间抬头，一年里可能有那么一次闲暇去湖心亭里坐坐，喝着茶水望着宁静的湖景，那时候他望向前方，看到的是光明又美好的未来。

如果十年前不分出化身拜访玉衡仙宗，曾经看到的未来应该就会实现吧……

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魔教教主，有条不紊地去追逐自己的理想。而黎雨洛依然是玉衡仙宗的大师姐，她或许会一直记恨着雨夜里的少年，几百年后白发苍苍坐在宗主殿里，对着座下诸多徒儿大骂教主的无情。

十年前的选择将言墨白的未来排开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一条是光明璀璨的坦途，另一条是坎坷崎岖的险径。

只不过，第一条路上孤寂无人，而第二条路上有个女孩在等他。

或许命运就是这样诡谲莫测，难以分辨是好是坏，像他昔日所说的……如果千秋雪不曾废掉他的修为，那他也不会遇见黎雨洛这样的女孩。

言墨白握住少女柔软的手，胸口碎骨的痛楚让他动作很慢，但最后还是揽住少女的背和腿弯，把她横抱在了怀里，慢慢地站起身来。

女孩的小脑袋凑在他的下巴底下，微微弱弱的呼吸打在他的锁骨上，发梢挠得皮肤痒痒的。

她的身子像棉花一样轻盈柔软，可言墨白还记得那个夜晚，少女闯进洞府时握住他的手那么有力，她的眼神坚定如铁。

“你尽力了……”

他低声喃喃着，抬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有玉衡仙宗的长老架着灵光从那里飞来吧……

在全盛的元胎境面前，他像渺小的虫豸，无处躲藏、无可反抗。

但言墨白还是想带着她到一个地方躲起来，藏在其他人最难发现的地方，哪怕这样做只能拖延一小会，哪怕最终还是会被找到。

恍惚间，他发觉自己也做了和黎雨洛一样的选择。虽然知道这是一段毫无希望的逃亡，但最后他们都决定启程。

在北疆绝域的传说里，无足灵鸟其实有两只，当一只飞累了，就会在另一只身上休憩一会，反过来也是同样。它们不会停下来，就这样比翼飞向前方。

即使那里并没有终点。

他抱着黎雨洛，朝山林里走去。

“教主……”怀里的少女低低地呜咽着，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纤白细嫩的小腿从裙摆下露出半截，无意识地随着他的步伐晃动。

……

……

……

本来是整章三千多字的，但感觉前后段氛围不太搭，就拆开来单独拿这章当作第一卷收尾吧，很快发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