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林晚清决然的剑意，江澈却笑着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不会骗人，如果你现在会出手，下边的那些魔修，还有刚才那个被你呵退的家伙，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或许是谁给你下了消息？让你不要对魔修出手，以免引起东域和北渊的又一轮大战？”

江澈是知道的，东域在北渊面前已经式微了不少年，虽然东域一直以来的屠魔令就没断过，但真正意义上的两域之间的摩擦，已经许久不是东域主动挑起的了。

林晚清斩杀这些魔修是不在话下，但在这之后引出的更大的祸端，李青姝师姐当时也说过，东域现在不敢开战。

江澈虽然不知东域不敢开战的缘由，但也知道林晚清在此时不会动手。

林晚清听着江澈的话眼神微微一凝，但没搭话。

江澈还在继续说着，“从你走入这里第一句话就是表露对北渊魔修的不屑，如果北渊真有你觉得的那么不堪，你又为何不动手呢？”

江澈带着些挑衅的话惹的林晚清再度开口，“即便我不能斩杀这里所有的魔修，但只解决你，我还是能做到的。”

她说话的语气冰冷，江澈看着这一幕，又仿佛想起了自己当初苦苦解释，却只换来的那份决绝。

“那你为何不动手？”江澈再度开口，他的话也带上了几分戏谑。

林晚清却只是看着江澈。

她的举动，换来的却只是江澈失望的摇头，“我还以为，你对魔修的态度和当初一样，没有变化呢。”

林晚清知道江澈指的是什么，四年前的那场对峙一直到现在她都历历在目，江澈是在失望她没有和四年前一样，没有犹豫就直接挥出那一剑。

“我对魔修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化，仙魔殊途，当你选择成为魔修，和我就已经不是一路人。”林晚清冷声道，“况且我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我都会给出选择，但最后……不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还真是正派。”江澈听着林晚清的话开始鼓掌，他自然听出了林晚清话里的意思。

‘当初我给过你选择，但你选择成了魔修，就莫要怪我出手。’

当初她给江澈的选择是什么？

对了，是自废修为，回到宗门。

做一个一生无法修炼，却有着北渊出身，会被所有人鄙视，唾弃的杂役。

林晚清自然听出了江澈掌声中的讥讽，她看向江澈的眼神也多了轻蔑，“听闻你前段时间斩杀灵药谷的三位正道修士。”

“四年过去，你的道心早已如同你散发的魔气一样腐朽，轻手斩杀东域修士……只会让我觉得当初我就不该对你收手。”

听着林晚清的话，江澈却扭头看了白初雪一眼。

一直一言不发的白初雪也知道江澈的意思。

东域那些人，果然没将白子樊的真实事迹散播出来。

白初雪放在桌下的双手缓缓捏紧，心中想为江澈抱不平，却被江澈用眼神制止。

她知道，这是因为江澈不在乎，也懒得解释。

“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当初没有收手？”江澈顺着林晚清的话往下说，“如果不是你当初顾忌了最后一份师徒之间的情分，我应该当场就身死道消了，而不是完完全全堕入魔道，成为危害一方的魔头？”

“哦，也不对……”江澈的话锋一转，“要知道，我当时堕入山崖之后，是因为运气好，才被我现在的师承带回北渊，如果我没被人发现呢？”

“身负重伤，道基破碎，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但又不会很快死掉。”

“我大概会历经灵气流逝，道基碎裂的痛苦，最后才闭眼……这才是我的结局。”江澈笑了笑，“怎么听起来，比起当场身亡，要惨多了？”

林晚清听着江澈说的话牙关轻咬。

江澈也随口说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所谓收手不收手，你始终知道我没法再活下去，你那收手，也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的道心好受一些的伪善罢了。”

“你这魔修……”林晚清只觉得此时的江澈是那般陌生，以往那位心怀正派的弟子，怎么会成现在这幅模样。

如果江澈知道林晚清现在的想法，或许只会笑着说一声。

‘因为我自作孽不可活。’

但江澈没法知道，所以他只是淡然的笑着。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吸取当初的教训，给你一个痛快？”

“我信，但你没法做到。”江澈听着林晚清冷漠的声音，耸了耸肩，“妄宗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妄宗宗主的弟子，我身上也带了那位宗主一缕灵气，你大可对我动手，我知道你最后不会有事，但同样的，你没法伤我半分。”

江澈看着林晚清有些讶异的表情，像是提醒般开口，“当初我还在道宗修炼，你就一直夸赞我天资卓绝不是么？北渊的人可不会因为我北渊的出身而排挤我，我自然也能获得极好的资源，这一点……你是该知道的。”

江澈脸上带着笑容。

林晚清看着江澈脸上浮现的，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的微笑，过了好一会，只是冷冷说道，“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不会再犹豫。”

她丝毫不怀疑江澈说的话。

因为她知道，以江澈的天姿，进入任何一个宗门，都会得到最核心的培养。

“你本来就没有犹豫。”江澈提醒这林晚清，当初她出那一剑时，剑意有多么决然，丝毫没有停滞。

林晚清握住剑柄的手因为这一句话忽的捏紧，但她没有再和江澈说些什么，而是将视线放在了江澈身边的白初雪身上。

“我察觉到，你没有修魔。”林晚清没有去问白初雪是谁，即便当初她还是江澈师尊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落下这个问题。

“你可否愿意和我回道宗？”

白初雪听见林晚清的问题忽然愣住了一下，但她看都没看一眼江澈，就摇了摇头。

“东域或许是正道，但伪善者太多，远不如北渊坦诚。”白初雪如此说道，从刚才林晚清依旧觉得江澈斩杀白子樊一行是江澈的过错，白初雪就已经对东域彻底失望。

但她没有去告诉林晚清事情，因为这不是她的义务。

林晚清听着白初雪的话，反而是深深看了江澈一眼，大概觉得这是江澈在洗脑。

她没再开口，而是转身打算离开。

“这就走了？”江澈在她背后开口，“不喝杯茶再走？这茶都倒好了，温度正合适。”

听见江澈这随意的语气，林晚清反手挥出一剑，这一剑的目标并不是江澈，反而随着一缕剑气飘过，江澈原本给她准备的茶杯缓缓裂开，断面光滑如境，茶水落在桌面上四散流淌。

“好选择，毕竟魔修不可信，这茶水中可能存在剧毒，断不可尝。”江澈还在随意的说着。

林晚清看了江澈一眼，然后手腕一扭，她手中握着的，那原本属于江澈的灵剑就这么刺入了房内 地板里。

然后她离开了，头也不回。

江澈知道林晚清的意思，这灵剑对于江澈来说大概算是物归原主。

至此之后，恩怨情仇了解，两人再无瓜葛，江澈做他的魔修，林晚清依旧做她那斩尽天下邪魔的剑仙。

江澈看着那灵剑，拿起面前水杯轻抿。

正合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