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柳澄源初中时候的事情了。

在某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当她沉入梦境之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封闭的工厂里。连她在内一共有13名玩家被迫参加了一场由梦神所创立的国王游戏。

在游戏中被淘汰的人会被梦之大蛇一口吞下。

柳澄源是这场游戏的幸存者,也是在这趟冒险旅程中她认识了那位影响她一生的“邻家姐姐”仙客来,以及与她生死患难的王子雷亚。

那位姐姐将爱神的吊坠赠予了少女,传授了她与伪神沟通的技巧。

只是,柳澄源可能并不知道,当自己与爱神立下契约的那一刻开始,虽然她获得了【百变人形】与【魅惑】的能力,只要她愿意,便可以此与任何男人维持她想要的关系,但与此同时,她也永远失去了“真爱”。

——她是不可能得到雷亚的,哪怕那个男生就在自己的身边。

这便是将灵魂出卖给爱神的代价。

当然,如果没有爱神的能力,柳澄源恐怕也没机会从那场梦境游戏中脱身。

自那段经历以后,柳澄源曾用自己【百变人形】的能力改变过样貌,去暗中调查其他游戏中的幸存者,结果却令她大吃一惊:原来他们来自不同的时空,并且大部分人在离开梦境后便不再记得那段经历了。

也许是因为与爱神立下了契约,这才导致柳澄源与常人不同,保留了在异空间内的记忆。

那些被大蛇吞下的人,在现实世界中的存在已被抹除了,这与李素兰所说的那个“不存在的弟弟”十分相似。

说来也是讽刺,在李素兰的这些同学中,柳澄源竟然是第二个确信“李诺”存在的人。

在柳澄源结束了她的一众调查后,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也随之浮出水面。

好消息是那个与自己出生入死的王子殿下与自己是同辈人,虽然他没有了游戏中的记忆,但这不妨碍柳澄源与他重新开始。

熟练运用【百变人形】与【魅惑】,她能以“天才般”的成长速度迅速蹿红,达到了心目中与雷亚“二代”门当户对的身份价值。

坏消息则是仙客来姐姐留给她的地址只是一幢早已被拆迁的公寓——她与自己根本就不在一个时代。找寻仙客来的资料耗费了柳澄源许多的精力,她是紫苑楼的小伙伴中最早知道风水局存在的人,但直到夏慈从死亡之地归来以后,她才真正听说“仙客来事件”。

……

中指一边听着少女的说辞,一边看着她温柔地将椰汁喂给雷亚。

“这么说起来,丑小丫,你已经放弃【百变人形】与【魅惑】了是吗?”

“不然你怎么会看到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呢?”

柳澄源的故事彻底让中指放弃了要杀她的念头,最根本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是仙客来的人,其次他很想知道当雷亚醒来以后,在得知那个光鲜亮丽的小明星从白天鹅变成了丑小鸭,他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你的恶趣味倒是和爱神有的一拼。”

面对少女的揶揄,杀手只是耸了耸肩,看向了一边的通天塔。

“你之前说这塔里传来了夏慈他们战斗的声响?”

“只是可能。”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或许半个多小时以前了吧。”

杀手算了算时间,走到雷亚身边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

“你干什么?”

柳澄源怒目地朝中指吼了起来,但杀手却只在意那黄毛小子的反应。就在下一瞬间,中指的皮衣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他那坏笑的脸庞上也多出了一道血口。

聪明的少女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那只可能是【黄金狮子】的自卫反击。光芒立刻回到了她的眼中,这意味着一切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很好,这小子被你救活了。”杀手抹着脸上的血迹对少女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他背起来,我们也要去那座塔的塔顶。”

“等等,为什么我们非得陪你去那里?”

少女对杀手下达的指令自然是抵触的,但对方却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因为塔顶的伊甸园里拥有‘生命果实’,那是你的小男友能恢复失明的唯一希望。”

……

在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柳澄源吃力地背着她心爱的男孩,一步一步跟着杀手攀登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巨塔。

与夏慈一行不同,他们走的不是塔内的阶梯,而是塔外的陡峭石阶。

柳澄源顶着呼啸的大风埋怨地吼着:“为什么我们要从这条路走?你是真的很怕夏慈和风水局是吧?”

“相信我,这条路最安全,你永远不会想要知道塔里面有什么怪物的。”

事实上中指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知道腐化神所孵育的虫将军如今已经替代了棱光镜的左手死神们,他也听说过在进入伊甸园的这段旅途中,有虫子伏击风水局的事迹。

在杀手还没有完成自己的许诺以前,他不能在虫子身上耗费太多的生命。

当中指回过神来时,发现丑小丫正用惶恐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石阶断裂,自己险些一脚踏空跌落云间,是下半身的虫体敏捷地让他跳上了墙面。

此时的他就像虫子一般,用下盘与腰间的两对虫脚吸附墙面,整个过程几乎在一刹那完成。

虽然虫体的本能救了中指一命,但他的脑子非常清楚,过不了多久,他的整副身体就不再是他的意识所能驾驭的了。

——时间,不多了。

一方面,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所能抵抗腐化的时间,另一方面,夏慈一行也已经快要突破通天塔了。

“机会只有一次。”

柳澄源听到了中指口中的自语,这令她感到十分困惑。

“你要伊甸园的苹果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带上我和雷亚?”

“你那么聪明,会猜不到吗?”

说着中指挥舞起了手中的大砍刀,将一只扑向柳澄源的大飞虫砍成了两段。柳澄源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让我们吸引火力?可你也是虫子啊?难道飞虫也会袭击你吗?”

“显而易见,‘棱光镜’和‘虫子’不是一伙儿的。”

“呵,你都不自称‘死神爪牙’了吗?”

面对这个问题,中指咕哝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揶揄起了柳澄源。

“你要么闭上嘴,保存体力背你的小男友,要么就把他弄醒。”说着中指手起刀落,又劈死了一只大号的蜻蜓,“我已经快受够这些虫子了。”

是的,虫群会袭击一切想要向上攀爬的东西,它们的凶狠愈发证明了伊甸园的存在。

“雷亚,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背着男孩一路爬塔让柳澄源浑身汗流浃背,但越过云层以后,刺骨的寒风又不断地侵扰着她。蓬头垢脸的柳澄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擤了擤鼻涕,咬着牙一步一步继续着她的旅途。

“别怕,有我在,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少女低声重复那些安慰雷亚的话,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些石阶上留下了多少汗水,也不知道杀手帮自己挡下了多少只虫子,她现在只想把雷亚送到伊甸园,仿佛那就是她人生的全部意义。

终于,在空气稀薄的云层之上,少女因为体力不支而失去了意识。在前边开路的杀手甚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背后发生的变故。然而就在少女要跌入云层时,苏醒的少爷及时地制止了事态的发生!

雷亚托住了少女的细腰,他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六六,但对方骨瘦如柴的身形却让他困惑了起来。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战斗的直觉仍然让他感觉到目前情况的危机。

——而且,在他面前的,还是一个熟悉的邪恶气息。

杀手感觉到了背后的变动,在砍死一只飞虫后,他急忙召唤分身格挡来自背后的攻击。

只听“当”的一声振响,分身之影差点在【黄金狮子】的獠牙下被一击毙命!

“小子,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中指有些急了,但少年的神态却十分淡定。

“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合作?”

“现在知道也不晚,瞎眼的小男孩,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吗?”

少年有些发愣,因为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紫苑楼前的对决,浑然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雷亚屏息凝神了一会儿,他能感觉到大自然的呼吸,通过风吹到墙面的阻断,他知道了整座高塔的存在,也知道了那些乘风飞翔的虫子。

虽然他很讨厌中指,但他并不否认如果没有那名杀手的保护,他和身边的女孩此刻早就成为了飞虫的美餐,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给我说一说现在的情况吧?”

雷亚知道现在还不是找中指复仇的时候,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让事态朝着理性的方向发展。中指也看出了少年的考量,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去问你身边的那个丑小丫吧。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对付那个聒噪的愣头青。”

“愣头青?哪个愣头青?”

此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正从巨塔的上方贯穿下来,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让雷亚进行思考,【黄金狮子】挺枪而出,以精准的角度一枪挑开了敌人的两把武器。

虽然少年看不见对方的样貌,但光听声音都能知道来者是谁,因为那“轰鸣”的电锯马达声实在是吵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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