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守城的军士这么说,百姓们面面相觑,陷入迟疑。
虽然十四王爷名不见经传,在当今圣上登基钱是个很低调的皇子。但听说他的封地中百姓的生活过得挺好,是个仁善的王爷。
军士补充道:“还有,江南王的女儿,郡主大人也会一同前来。带来的还有太医署的医师,一定会尽快解决疫情的。”
这么一说,百姓们又安心了点。毕竟江南王爱民的事情人人皆知,听说他的女儿上山求道,道士的话,应该会比较善良吧……
况且还有太医署的医师,那局面应该会很快好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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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太原,该如何行事?”
坐在渊璃的飞剑上,李铭阴沉着脸,灌了一口酒。
“我不懂如何应对这些事情。”渊璃说道,“这些官面上的事,都交给你,如有人阻拦,那便交给我。”
“那便用我的名头吧。”李铭说道,“你的兄长毕竟还在朝内当官,若是你杀人太多,对他的前程不利。我就不一样了,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背点骂名也无所谓。”
“这些事我不懂。”渊璃摇摇头,“我只管杀人。”
“哈哈,不愧是蜀山的人。”李铭转头看向了士织和狂三,“那么二位,防疫的事情就拜托了。”
“……我会尽力。”
士织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减少死亡人数。
而狂三也是一样的想法。虽然她手上也有不少人命,但那都是该杀之人,让她看着这些普通百姓在痛苦中死去,也很不好受。
况且,这些事情本该是可以避免的。所以她打算到时候和渊璃一起,大开杀戒。
“那么圣女。”李铭又看向碧芊芊,“特效药的事情,就拜托了。”
“……我自当,竭尽全力。”
碧芊芊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出记载中的药物,但既然天机子说了有机会,那她就一定要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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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着心理预期,当士织她们真的来到太原府时,仍对糟糕局势感到震惊错愕。
街上行人,十个里面只有一两个佩戴口罩,咳嗽声不绝于耳,有人咳出浓痰,随口就吐在土地上,用脚抹了抹,就当清理干净。
沿街店铺,还在正常经营,不少店家甚至一边咳嗽,一边接待顾客。
更令大家无法接受的,是太原对待鼠患的态度。
街边木板上,贴着有关鼠患的告示,
几名衙役戴着口罩,懒洋洋地站在街头,其脚边放置着竹笼,里面密密麻麻关押着一只只挣扎乱叫的老鼠。
“劳驾。”李铭走上前去,没有表明身份,而是沉声问道:“这些竹笼是干什么用的?”
衙役们被打扰了闲聊,不爽地看了过来。他们见李铭身后跟着一群靓丽少女(碧芊芊、狂三、士织、渊璃),还以为李铭是城中哪家权贵的子弟,撇嘴道:
“关老鼠的呗。半月前城里就下了告示,鼓励百姓灭鼠。抓到小老鼠奖励几文,抓到大老鼠奖励十几文。这些就是今天的成果咯。”
“劳驾。”心神俱疲的碧芊芊上前问道:“朝廷半月前就拨下了款项,用于购买灭鼠药物,建议各地州府用鼠药灭鼠。你们为什么不用鼠药灭鼠?”
“鼠药?”衙役们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齐声笑了起来,一位老衙役摇头道:“姑娘想得太简单了。民间鼠药,或是用莽草、乌头、桐子油,或是用砒霜、砒石。
这些鼠药的味道重,老鼠不会多吃。就算吃了,如果老鼠死得太多,也不会再去吃有毒物的饵料。算来算去,还是我们自己亲自动手灭鼠,快而方便。何况用了毒药,也就分不清哪些老鼠是谁杀的了,这还怎么发钱?”
“发钱??你们的命都要没了!”
士织又急又气,失声道。
他们在丰城奋战了那么久,无数百姓、士卒和医师死于鼠疫。而太原府的百姓,却还在想着怎么省钱,甚至是怎么利用鼠疫赚钱。对于鼠疫的危害,依旧麻木无知。
何其荒谬、可笑、可悲。
“好了。”碧芊芊疲惫地抬了下手,阻止士织再说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不明所以的少年们说道:“以后不要再用手抓老鼠,按照鼠疫方略上说的,戴好口罩手套,使用钳子、铲子、锄头等工具。并且在消灭老鼠后,要及时清洁工具。”
“还有。”李铭看向衙役们,说道:“以后再有民众送来老鼠,如果对方没有佩戴好口罩,一律不发钱。另外抓到老鼠后,必须及时焚烧,不能再放在笼子里,摆放在街上。”
混迹于市井街头、善于察言观色的衙役们齐齐色变。
碧芊芊倒还好,但李铭的语气带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不像是城里大家族的子弟,反倒像是正经的朝廷官员。
难道……
衙役们纷纷站直身子,不敢放肆轻视,
谢二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阁下难道是……”
李铭没有解释什么,挥了下手,“带我们去太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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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四面八方所有城墙的闸门落下,太原府正式成为了一座孤城。
街上全面宵禁,禁制任何闲杂人等夜间出行,戴着口罩、袖章的士卒衙役,打着灯笼,以小队为单位,巡逻全城。
画舫、酒楼等娱乐场所全面关闭,原本昼夜通明的繁华商业街道,此刻落针可闻。
压抑肃杀的气氛也影响到了居民区,家家户户都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彷佛回到了以前没有符灯的时候。
但在城北的豪华庄园中,依旧灯火通明,宴饮彻夜,丝竹声绕梁不绝。
这里,便是太原王氏宅邸。准确的说,是王氏大房的宅邸。
太原王氏枝繁叶茂,支系众多,占了约四分之一人数的大房住在城北,其他族人或是住在城外庄园,或是住在河东道的其他州府。只在祭祖的时候会派人过来。
夜已深了,一个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离开喧哗热闹的大堂,穿过庭院,来到庄园角落的一座小屋中。
他在门前站定,从怀中取出口罩,有些不熟练地给自己戴上,随后拿出钥匙,开启挂在门上的锁,推门而入。
那位早早弃城而的丰城县令,王泽王县令,此刻就坐在桌后。
他双眼通红,眼睛里满是血丝,原本英俊的面庞瘦削了许多,手里捧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