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竟然暴露了？我们来到还不够十分钟！”我讶异。
“难道说你们这里有旭日猩红的内奸？”肖碧奇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
“……大概，是因为对方队伍里也有预言能力者。”洛塔尼奥琢磨了一会，慢慢地回答。
“怎么说？”我疑惑。
洛塔尼奥将放大镜放回抽屉，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
“你试想一下，如果有两个对立的预言家要对抗，他们都想通过预言知道对方的行动计划，然后根据这个去制定自己的行动计划，这会出现什么情况？”
我愣了一下，哑口无言。
“我想一下，”肖碧奇摇晃着脑袋喃喃，“预言家A知道了预言家B的计划，然后制定了针对B计划的计划。预言家B也知道了A的计划，会制定针对A计划的计划。A也会知道B的反制计划，会制定针对B的新一轮反制计划……啊啊脑子乱了，没完没了啊。”
“不仅如此，这还可能会形成无法解决的悖论。”洛塔尼奥摇摇头，“举个例子，预言家A想要用刀子杀死预言家B，预言家B预见到这点，于是计划偷窃刀子让A失去武器。A预见到B要来盗窃，于是计划购买防盗门。B预见A计划购买防盗门，于是计划购买万能钥匙。 A没辙了，只好放弃。”
“真复杂。”肖碧奇揉着脑门，苦恼地抱怨。
“现在，让A和B不是一次次轮流预知，而是一次性预知到最后。”洛塔尼奥没有管肖碧奇，继续说了下去，“自然地，A预知到用刀子的计划最终会被B破坏，因此他一开始就改变了计划，打算用毒药而不用刀子。那么问题来了——既然A一开始就不用刀子，自然也就不会发生B针对刀子制定计划这件事，更不会发生A最后放弃用刀这个事件。既然不会发生，A又是怎么预言出来这个事件的呢？如果他预言不出来，那他就不会改变用刀的决定，后面B的反制，A的放弃又会发生，那么A一开始又该预言到才对……”
“逻辑的死循环？”我反应过来。
“这就是悖论，我称之为‘预言家悖论’。”洛塔尼奥摊开手，“隐修会里有一个斯特拉斯，然后我们偶尔也会遇上有预知能力的对手，所以这不是什么空想产物，而是现实中的确会发生的情况。不过在几次预言家的较量中，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
“什么规律？”我问。
“大自然在处理这种悖论的时候，会采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形式。”洛塔尼奥端起茶杯，“当两个预言家的预言互相干涉，他们会跳过所有的过程，直接得到一个结果。而其余所有会造成悖论的信息，都无法预知，仿佛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一般。因为不知道这个结果到底是怎么来的，因此很多时候乍看之下会觉得结果匪夷所思。”
“还是用刚才的例子。如果A想用刀杀B，双方都想预言这件事。现实中可能发生的情况是，A和B都预言到A放弃，而A为什么放弃，则无法预言出来。”
“那，如果A不管预言的结果，坚持要杀B呢？”肖碧奇问。
“这就是最神奇，最匪夷所思的地方。”洛塔尼奥呷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预言家预言出来的这个结果，无论怎么样，最后必定会实现。比如预言家不管自己的预言结果，坚持要杀B，那么他可能出门会发现楼梯堵住了让他上不了街，即使想办法上街了也可能遇到车祸被送去医院，即使从医院逃出来也会发现B出门了不在家……总之，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逼着A放弃杀人的决定，实现预知的那个结果。”
“这么神棍？”肖碧奇半信半疑。
“几次实践的结果表明，就是这么神奇。”洛塔尼奥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人的命运，从出生开始就被主所定好，而我们凡人没有主的智慧，注定无法窥探全貌。我们看着感觉匪夷所思，其实不过是因为凡人眼界狭隘，无法理解命运中蕴藏的深奥规律和纷繁复杂的相互作用而已。”
下意识地，我想起了蕾莉，那个被我请了一罐可乐而特地上门报恩的小女孩。她拥有着操纵命运的能力。正是因为她为我改变了命运的走向，我才能找回谭素鹤。
“那么，你们现在理解为什么我看到斯特拉斯的预言结果，会觉得对方也有预言能力者了吧？”洛塔尼奥指了指茶几上的罗马地图。
“大概明白了。”我瞟了一眼地图，“如果是因为内奸或者别的手段而得知这里的位置，那旭日猩红的人决计不会分散在六个相距这么远的地方包围我们，而是聚集在圣三一教堂附近。能让他们做出这个反常举动的理由，恐怕就是因为对方也有预言能力者——斯特拉斯与对方的预言能力者的预言发生了干涉，于是直接得到了旭日猩红在这六个地方出现的结果。”
“就是这样。”洛塔尼奥点点头。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暂时还没被人发现？”肖碧奇问。
“我猜，是的。”洛塔尼奥继续点点头。
“吓死我了，我还想继续躺会呢。”肖碧奇长长地吐了口气，毫无形象地将自己埋在沙发里。
“斯特拉斯预言应验的时间是后天晚上十二时，距离现在还有很多时间。”洛塔尼奥笑笑。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想到了一件事。于是我急急询问：
“对了，能不能请斯特拉斯小姐帮我一个忙？”
“是斯坦恩小姐，斯特拉斯是名字，不是姓氏。”洛塔尼奥纠正。
“……好吧，能不能请斯坦恩小姐帮我一个忙，我想请她帮我预言一下我那几个失踪朋友的位置。”
“虽然名义上同属一个组织，但这种私活……你得自己去问她。”洛塔尼奥故作神秘地笑笑。
“……我觉得她似乎不太想和别人交流的样子。”回想刚才的斯特拉斯，简直就是个现实版的三无少女，我感觉很难办。
洛塔尼奥左右看看，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
“别看她一副冷淡的样子，其实只需要一样东西，她就会乖乖地跟着你走了。我当年也是用这种东西把她钓回来的。”
“钓回来？”我有点哭笑不得，“那，是什么东西？”
“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