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动手，还等什么？！”
太上长老又是紧张又是愤怒。
此刻，离萧九歌最近的人，就是陆栩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可偏偏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此刻还在用一种犹豫不决的眼神，盯着那垂死的萧九歌，迟迟不肯下手。
“你在怕什么？你在犹豫什么！”
“萧九歌如今筋脉尽断，只有一口气悬着了！”
“你把他杀了，你就是拯救圣天福地的英雄，下一任的圣子！”
“以后，老朽定当全力培养你！”
……
那些声音，在陆栩的耳边，显得没那么真切了。
其实，理智告诉她，这小子死不了。
他这会儿死了，后面的几百集让谁来演啊？
一个半步仙帝境界的大反派，是那么容易培养出来的吗？
但，理智归理智。
身边的人，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黑色的雪花飘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他薄凉的嘴唇边，落在了他的伤口上。
那伤口流血太久，已经流不出血了。
黑色的血与黑色的雪融在一起，有着很浓郁的腥味。
陆栩闭了闭眼睛。
她的城府内，还存在萧九歌让她暂时保管的东西，那颗冷冰冰的内丹此刻黯淡无光，似乎随时都会破裂。
种种迹象表明，萧九歌真的要死了。
无论他前面怎么演，这一次，是真的了。
回想着彼此相处的点点滴滴，陆栩感觉心里最重的一块，被人挖去了，这会儿显得空荡荡的。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动情了。
但，此刻她没有羞耻，没有尴尬，只有一种不知归途的茫然。
“坏事了，这小子怕是有妇人之仁。”玉衍仙峰的峰主，看出了陆栩的犹豫，不由得咬牙：“咱们派遣了那么多聪明的、漂亮的，结果却留下这么一个蠢货！”
“这怕也是天意啊。”
“呵呵，管它什么天意？那罩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等它碎了，再去取那二人的性命就是。”
“什么！连那小子也要杀吗？”
“废话，他都已经背叛宗门了，不杀不足以泄群愤！”
太上长老听着身边的你一言我一语，却是沉下了脸。
笼罩着陆栩和萧九歌的罩子，一时半会儿是碎不了的。
这一时半会儿的，萧九歌若是死不了，便会得了魔域的天时地利，重新活过来。
到那个时候……
他们这些人，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如今，他只能再将目光投向陆栩。
“陆栩，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是不是听这小子说，只要你爱上他，对他动情，就有好东西给你？”
这句话，总算是将陆栩的神志又拉回来几分。
陆栩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深陷围困的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冷笑一声，道：“你年轻，不懂事，被骗是很正常的。这小子能留什么东西给你？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情丝玷污了，包括他的那颗内丹！”
内丹？
陆栩心头一震。
“若你真的拿了他的东西，便要和他一样，日日夜夜承受情丝毒发的痛苦，心魔作祟，修为停滞不前！”
眼看陆栩总算有了反应，太上长老的语气，也随之缓和了下来。
这倒也不是他说谎。
萧九歌被情丝困住很久了，若不是如此，以他的天赋，早该成就仙帝境大圆满。
可惜了！
谁让他天生反骨呢？
若他能像他那个娘一样，懂得舍己为人的道理，兴许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别傻了，陆栩。你眼前这小子是天生的坏种，他对任何人都没有真心可言，只有欺骗和利用，你也不会例外！”
陆栩叹了口气。
提到情丝，她眼前浮现的，是萧九歌躺在池子里放血养花的模样，以及他毒发时，双目紧闭，气息全无的模样。
他说谎吗？
他连话都不爱说，还会说谎吗？
陆栩低下头，看着他的薄唇。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
萧九歌的睫毛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略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俏美人。
嘴角微微上扬。
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意味。
“你听到了吧。”
“听到了。”
陆栩也轻吐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他们说你的嘴只会骗人，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起码它还会强吻，会勾引人……”
“哦？”
萧九歌笑得很开心，甚至肩膀都跟着轻微发抖。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个戳中了他奇妙的笑点。
“我啊，从小到大都不擅长做选择题的。人家说，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同长同短就选A，长短不一选择D，参差不齐C无敌……”
她念这顺口溜倒是念得很丝滑。
可惜的是，萧九歌一句都听不懂。
“你看，我口诀背得这么熟练，结果每次瞎蒙的都不对。”
陆栩摊了摊手。
“所以，这一次，我想试试就近原则。”
她俯下身，捏住了萧九歌的嘴巴，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心情，把他的内丹退给了他。
紧接着，她把自己的那颗脆弱不堪的内丹也弄了出来，一并渡给了他。
“行啦，我之前欠你的命，一笔勾销！之后，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躺了。”
身为咸鱼，有才，就是罪过。
陆栩可不想当这个主宰全场的英雄，果断选择了躺平。
这样才对嘛！
干嘛总让她做选择啊！
自己只是一只咸鱼罢了，就算被萧九歌拉了一把，变成了强有力的咸鱼，也依然是咸鱼嘛。
咸鱼就别有太多幻想，随波逐流就好，选什么选？
萧九歌侧过脸，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身边这只突然躺下的咸鱼。
他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陆栩，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陆栩也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眯眼，笑：“我吗？我在想，现在我这么舍己为人，你会不会感动得突然爱上我了，哈哈！”
这倒是开玩笑的话。
不过，萧九歌却是一点也没有笑出来。
“你这样做，兴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他认真地说道。
“那就一起死。”陆栩闭上了眼睛：“黄泉路上没老少，咱们俩也可做个伴咯！记得多照顾照顾我啊。”
话音未落，她就被一把捞起来，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在了萧九歌的身上。
陆栩猛地睁开眼睛，瞪着他。
这个时候，萧九歌摁着她的脑袋，强行亲了上去。
“现在就死，未免太可惜了。”
他亲得意犹未尽，还抹了抹嘴唇，笑得放肆。
“我得带你再看看这个世界。”
这一刻，他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修复还原，被刻意压制的灵力，以及修为，更是轰然爆发出来。
他等了这么久，圣天福地的那些畏首畏尾的老家伙们，终于聚齐了。
现在，钓鱼时间结束，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