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到处都是大袋垃圾和纸团，落脚的地方很少。
客厅如此，厨房也是如此。
看来我扛着伊原而非抱着她这点是做对了。
我现在至少有一只手能清出些通往卧室的道路。
“我的天啊，这都是什么味啊。”芳泽老师捏着鼻子跟了进来。
打开卧室的门，我发现卧室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一股车载清香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跟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将伊原放在床上，脱去她的鞋子，我注意到她睁开了眼睛。
“长谷川同学……你在这啊。”
“我就不能在这了？”我笑着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啊。至少是用同一张钞票买饮料喝的关系。”
“下次不要……”
我连忙把手搭上芳泽老师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像我这种人，趁早消失了会比较好吧……”伊原坐起来，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你已经很努力了，做得很好了。”我坐在伊原床边，安抚着她。
芳泽老师给了我一个隐蔽的手势，随后退出卧室，带上了门。
听声音，她是去替伊原打扫客厅和厨房了。
我刚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伊原摆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原来她把手机锁在家里了，难怪电话打不通。
我把手机拿过来递给伊原，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写着的“妈妈”，摇了摇头。
“妈妈的电话，不接一下吗？”
我这样说完之后，伊原伸出手，从我手里取走她的手机，接起电话。
“有栖，你还让不让我省心了？你说你要休学我也给你办了，怎么复学第一天就翘了下午的课呢？我含辛茹苦，一个人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
伊原什么都没说，按了挂断。
估计这位不知道在哪“含辛茹苦”的母亲并不知道她女儿刚刚跳楼的事情。
我也理解了伊原为什么不愿意接这个电话。
到头来我只能庆幸我父亲不是这样一个会给我施加如此压力的好父亲了。
“好了，先别想那些。”我抚摸着伊原的白发，趴在她耳边轻柔地说，“有我在呢。”
伊原很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小嘴一抿，泪水从她红色的眼眸之中流出。
随后，伊原有栖双手抓着我的衣襟，把脸整个埋在我胸前。
“乖乖，有栖最棒了。”我轻轻抱住胸前的小脑瓜，用手轻抚，以温柔的声音安抚她受伤的心。
“……雪。”伊原有栖发出很小的声音。
“嗯，怎么了？”
“白雪……”
原来她在呼唤我。
那我也必须有所回应。
“我在呢，有栖，没事了，我在呢。”
过了好一会，有栖停止了哭泣。
我从短裙的口袋里取出装着薄荷糖的铝制小盒，打开盖子，倒了一颗糖出来。
“薄荷糖，要吗？”我将摆有糖果的手心送到有栖面前。
有栖点点头，从我手里取走糖果，填进嘴里。
“是……薄荷糖呢。”吃到糖果的有栖没头没脑地说道。
芳泽老师替有栖收拾好了屋子，将垃圾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而我在有栖家里留宿了一晚。
老爸那边，我打个电话就没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想着给有栖弄点早餐，便打开了她的冰箱。
里边的味道令我汗颜。
啊！妈妈的味道！
冰箱里该馊的，能馊的东西都馊了。
这里边爬出一群蟑螂我都不会惊讶。
冷冻室就更过分了。
里边那几个抽盒已经被冻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
我关上冰箱，长出一口气。
把她摇醒，一起去楼下的K记整一口吧。
我返回卧室，发现有栖已经醒了。
“白雪……你去哪了？”
有栖早上醒来发现我不见了，差点哭出来。
“我去看看你家冰箱，想给你弄点早餐来着。”我说，“那里面也太惨了吧，你有多久没打开了？”
“半……半年多了。”有栖居然认真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们去楼下K记吃早餐吧。你先换衣服，吃完我们直接去学校。”
“哦……好。”
我提起自己的外套，离开了有栖的卧室。
没过多久，有栖穿戴整齐地从卧室里出来了。
“房间……是谁……”
“昨晚芳泽老师替你打扫的。”我说，“今天去学校记得好好感谢一下芳泽老师。”
有栖抿着嘴，点了点头。
“走吧，吃早饭去。”
很自然地，我拉起有栖的手，带她离开公寓。
K记的早餐有芝士汉堡和鸡肉卷之类的选择，至少比学校食堂的豆沙面包强很多。
有栖看起来很苦恼，好像是价格让她很为难。
“随便点啦，我请客。”
我摸了摸犹豫不定的有栖的小脑瓜，在她耳边低语。
“真的……好吗？”有栖看向我，目光有些疑惑。
“不如说你都紧张到要吃豆沙面包了，我还怎么忍心让你自己掏钱呢。”
有栖点了单，我要了一份和她一样的早餐。
待到餐点上齐，我们坐下来之后，有栖没有立即开始进食。
“其实……我不用这么紧张也行的。”有栖低着头，看着食物说道，“我……只要停药就好了。”
“那不行吧！擅自停药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妈妈觉得，我这个年纪，不应该有什么抑郁症。”有栖叹了口气，“没有给我买药的钱，也不支持我去看医生。”
我想了一下，我要是跟我爸说我有可能玉玉，我爸能疯。
也许真和他们说得一样，去看心理医生的孩子，往往是他们家里病得最轻的那个。
“那你是怎么想起来去看医生的呢？”
“是我之前的班主任老师……硬要带我去看的。”有栖说道，“是去年的事，结果出来之后，那个老师和我妈大吵了一架。”
财人的老师倒是挺负责任的，听到这个事，我对这个学校的好感度提升了不少。
不过，学校毕竟不可能因为有栖一个人而把三年级的班主任换给二年级。
哦，原来如此。
也正因此，有栖才是被校长“千叮咛万嘱咐”地交给芳泽老师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