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跟着师姐离开之后,这房间里就只剩下白初雪和苏雅云两人了。

两人一开始的状态还是十分窘迫的,毕竟先前才被师姐点破了心中的想法,这让白初雪对那位师姐产生了一定的敬畏,也让苏雅云开始羞于在自己这位新的师妹面前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时间,沉默着一直到脸上的潮红缓缓褪去,心中的羞耻还是膨胀着向上抵住了咽喉,让两人无法开口。

但两人都知道,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个事,毕竟师兄的展望,是希望两人能成为要好的友人,而且归根究底,两人对对方的感观也十分不错。

白初雪觉得能和苏雅云成为很好的姐妹。

苏雅云也觉得以后师兄外出历练的日子,总算是能多个人说话。

当然了,师姐也会偶尔陪她,但师姐的他心通防不胜防,苏雅云总是会有些不自在。

于是乎,因为都想和对方稍微拉近一些关系,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既然两人都被师姐点破了心中的想法,虽然羞耻,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异。

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既是两清,也都是受害者。

于是在白初雪的主动朝着苏雅云看去之后,性格要稍微内向一些的苏雅云也对上了白初雪的视线。

这一开始的视线接触自然是不自然的,下意识的闪躲无可避免,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当然了,两人都有这绝对不提先前师姐话语中带有的,两人都对师兄有些意思的话,唯独这一点,对两位刚开窍的少女来说,是禁忌。

“不知师姐,在魔宗修炼了几年?”过了一会,白初雪率先开口。

虽然这个问题江澈向她第一次介绍苏雅云的时候就提到过,但现在拿来和苏雅云说,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敲门砖。

“我是十三岁的时候被师兄带回的妄宗,现在算算刚好四年。”苏雅云轻声说着。

“有一个问题我其实是想问问的。”

“嗯……你说……”

“师姐你是,水木双灵根对吧。”白初雪看着苏雅云开口,“双灵根,而且还是符合相生规律的双灵根,虽然比不上单灵根的修炼速度,但也算是极好的修炼天资,在东域,更是足够拜入四大仙门……”

白初雪要问的问题再明白不过,“师姐你说是十三岁碰见的师兄,按理来说大家十二岁就会被探明灵根了……”

“在这之前,难道没有修仙势力觉察师姐你的天资么?”

白初雪原本是想说仙门来着,但仔细一想,她连苏雅云的籍贯是哪儿也不知道。

或许她一开始就是魔域的人也不一定……但也不对,因为苏雅云修炼的是仙法,而且如果是魔域之人的话,按照江澈说的魔宗新鲜血液稀少的现象,苏雅云早该入魔门了才对。

苏雅云听着白初雪的问题,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伸手摸了摸她精心画了好几天的画卷,“师妹想知道我的过去么?”

白初雪听见苏雅云的话愣了一愣,虽然她的问题是和苏雅云的过去有关,但她还是刻意规避过的。

她并非是想询问苏雅云过去的详情。

她还记得江澈说过的,主动拜入魔宗的人,大多是苦大仇深之辈,虽然这位小师姐并不是主动拜入魔宗,但江澈说是将她‘捡’了回来,想来她的过去也不算很好……

“不用顾忌太多,师兄说过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选择坦然和放下,心中有压抑,去主动的说出来,人心才是健康,修行之路上才不会滋生心魔。”苏雅云认真的说着。

白初雪听着苏雅云的话顿了顿,并不是觉得这句话有多醍醐灌顶,而是因为这句话是江澈说的,但她眼前总是闪过江澈神情恍惚的画面。

或许就算是师兄本人,也没有放下……

白初雪看着苏雅云,“如果师姐不介意的话。”

“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因为我的过去很简单,虽然算是悲惨,但毕竟那些事都是过去发生的,很多时候我还没有记事,所以……”苏雅云笑了笑,然后伸手提起了一缕洁白无瑕的发丝。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

“我是……东域生人,家乡在一处叫做云泽水乡的地方,因为天地灵气水属比例极大,所以在云泽水乡里出生的人,灵根带水,水属比例更高的情况很常见。”

“但师妹你应该知道的,东域因为临近仙门,所以凡人对于仙的追求有着盲目的存在,仙对于他们来说便是一切的真理,一切和求仙问道相斥的,便被他们视为邪祟。”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有白化病的我出生了。”

“因为有白化病,我天生的皮肤、毛发,都是白皙,偏偏眼眸是红色,但这并不是健康的体现。”

“我自幼就患有眼疾,视力微弱,阳光强烈的时候更是无法睁眼。”

“按照郎中所说,我的双眼内本该存在的脉络稀少脆弱,这导致我的双眼比常人要弱上许多,且即便成为修士,正常的灵气大周天因为缺少双眼这重要的脉络之地无法完成,修行速度受阻。”

“即便要治疗,也需要至少天级的圣果才有这样的功效,但如此对待一个连根骨都不清楚的人显然是不值的,还在襁褓之内的我,就这么被下达一辈子和仙路无缘的结果。”

“于是乎,我这么个怪异的、与求仙问道相斥的存在,被同乡的人视为了邪祟和厄运。”

“然后再我还没记事,我就被父母抛弃了。”

“然后的话,被父母抛弃之后,我被同乡的一位绣娘捡了回去,因为她对仙道并没有追求,所以她不会歧视我,又因为她年少的时候被人背信弃义,终生未嫁,她待我如女,我叫她娘亲。”

“娘亲本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为了爱情不顾父母的阻碍离家出走,但遇上的却是负心之人,娘亲被抛弃,也无脸回娘家,她只能做起了织物兜售,因为手艺和审美极好,日子还算殷实。”

“娘亲私下将我带回家中抚养,因为我的眼睛无法正常出行,同乡的人也见不得我这个邪祟,她便自己在家中教我读书,琴棋书画,娘亲无不精通,又因为娘亲是一位绣娘,家中丝线色彩丰富,无法正常以肉眼丈量这世间颜色的我深深爱上了画道。”

“无法出门对我来说也无妨,在家中作画帮娘亲织绣一些玩意去售卖,我就这么生活了十三年,因为知道自己天生无法修炼,就算是觉醒根骨的时候,我也没去,安安心心做个凡人也不错。”

“但娘亲的身体一直算不上好,或许大户人家的小姐身子骨总是要弱一些,在我十三岁那年,娘亲病倒了,她连自己去买药都做不到。”

“她病的很严重,她也说了那大概就是她的大限,但我不愿意接受,于是乎,我只能冒险用厚实的衣裳包裹住自己,前往药房。”

“但事情总归是暴露了,厚实的衣裳无法包裹住我这赤红的眼眸,就像是纸包不住火。”

“我被药房的人认了出来,村民们觉得我是邪祟,将这十三年来的各种不顺都归咎在了我身上,他们将我抓住,要待到娘亲那去兴师问罪。”

“我请求他们,说娘亲病重情况糟糕,但就连平日里总来娘亲店内买织物,总是被娘亲夸的笑的合不拢嘴的妇女,也只是对我面露凶光。”

“最后也没人管娘亲,娘亲就这么病死了,而我,因为那天水乡刚好有一位仙人前来探查孩童的根骨,他们将我要交给仙人处置。”

苏雅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虽然她的语气一直平淡,但苏雅云的故事还是让白初雪的眼眶发涩,胸口发堵。

“然后呢?”白初雪不由的问道。

“然后,那位仙人也说我是邪祟要将我处死,虽然当时我不知道原因,但后续师兄和我说,那位仙人查明了我的根骨,发现我是水木双灵根,又因为我白化病,双眸从未得到过修炼和成长,未被后天浊气感染,是入药的好材料。”

苏雅云说出的理由停在白初雪的耳内莫名的刺耳。

“入药……果然所谓的守护苍生的仙门,也不过是视苍生如草芥。”

听着白初雪的话,苏雅云笑了起来,“你这话,真的好像师兄。”

白初雪听着苏雅云的笑也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毕竟是和他学的。

随即苏雅云继续开口,“那修士将我带到村外……然后……那正好是我和师兄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那好像并不是那位修士第一次以人入药,师兄通过魔宗的手段知道了这个情况,他盯上了那位修士,然后寻了过来,恰好和我相遇。”

“第一次见到师兄,当时的师兄身上魔气凌然,是我被娘亲教育了一生的,极度危险需要远离的魔修形象。”

“当时的师兄还未入枪道,所以他只凭赤手空拳,就将那位想将我入药的修士给撕成了碎片,他问过了我的情况,然后面色变得无比的难看。”

“他将我带回了水乡,师兄无量道体内的魔气仿佛能将整个水乡的天都要遮住,原先还跋扈的百姓们胆都被师兄魔修的身份和神异吓破了。”

“师兄没有屠杀任何一位百姓,只是说我是魔教的圣女,他是来接我回魔域,然后去了我和我娘亲的家里,带我将娘亲葬在了整个水乡风景最优美的地方。”

“师兄和百姓说,他已经在我娘埋葬的地方设下了诅咒,任何将这个消息说出去的人,子孙后代世代苦难不断……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收到过娘亲坟墓被推翻的消息。”

“师兄没有直接惩罚百姓,但在他们的心中埋下了一枚钉子。”

“再然后,师兄带我远离了那个地方,给了我两个选择。”

“他能带我去魔域,又或者,他能把我送到南泽,那里有人会照顾我。”

“我选择了去魔域……”

“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是对北渊魔域恐惧居多……”苏雅云如此说着,她的眼中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她朝着白初雪看去,赤红失焦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光亮。

“但师兄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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