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徐枫,请到10诊室就诊。”
声音重复几遍后,一名少年站起身,头发里夹着几根这个年纪少有的白色,他就是徐枫。
不知是等得太久,还是昨晚没睡好,徐枫感觉走路轻飘飘的,穿过一排排公共椅,转角便是10诊室,徐枫望着白色的诊室门,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一台电脑,一张办公桌,还有名白大褂的医生,他笑呵呵地指着面前椅子,对徐枫说道。
“小伙子,这边坐。”
“哦。”
徐枫坐下,隔着一张办公桌,医生解下衣领的笔,开始边记录边询问徐枫病情。
“哪边不舒服?”
“老是做梦,梦实在太长了,以前早上就醒了,但现在,一连好几天,都大下午才醒,身体还特别累,怎么调节都不行。”徐枫诉着苦,眼角尽管没有黑眼圈,但眼神里尽显疲态和担忧。
“平常熬夜吗?”医生停下笔,关切地望着徐枫的脸。
“还行,不是很经常,我高中刚毕业嘛,考完后几天就这样了。”
“刚高中毕业啊,难怪。”医生露出同情的表情,而徐枫微微耸肩。
“我想过这方面因素,但感觉不是,医生,你有什么好办法能不做梦吗?我说实话,手机里设的十几个闹铃,早上现在没一个能吵醒我的。”徐枫苦恼地叹口气,而医生耐心地劝慰道。
“小伙子,梦不是我们个人能控制的,这是大脑整理记忆的一种机制,你去旅旅游,打打游戏,找个方式放松心情,嗜睡的症状会有很大缓解,我以往见过像你这样的病人,按照我说的做,错不了。”
“呃...医生,要不还是开个药吧,我不放心。”徐枫还是忧心忡忡。
“开药不妥啊,要不你讲讲,你做的那些梦,有没有什么异常点,我帮着分析分析。”
医生这么一提,徐枫顿时愣了一下,脸色变得稍有为难,手指攥着似乎难以启齿。
“医生,您可别向外说出去。”
“我对得起我的医德,讲吧。”
徐枫望着医生的眼睛,停顿整理心情,才继续开口。
“从我做这个梦开始,每天的梦里,都有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我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她生活在一座城堡中,摘取鲜花,聚餐,还有过生日等等,我甚至能听到她的声音,记得她的笑脸,梦醒之后,完全没有模糊一点儿印象。”徐枫描述地很认真。
医生不禁蹙眉,看徐枫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那女孩,是不是你见过的人?”
“不是,她太小了,而且是一头银发,红色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耳朵会微微发红。”徐枫回忆着细节,尽量详细地描述给医生。
这下,医生眉蹙得更厉害了。
春...梦?但内容不太对啊,还有他怎么记得这么详细?
“所以,医生你怎么看?”徐枫求助地望着医生,医生闭口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法子。
“要不这样,你先回去,还是睡前照我的方法做,再加杯热牛奶喝喝,要是第二天还没好,你过来我给你开药。”
医生的提议不坏,毕竟是药三分毒,能依靠自己的身体调节最好不过,尤其是对一位正常的年轻人来讲。
但徐枫不这样认为,医生提的建议他早就从网上知道,并且还试过了,效果不佳才来医院的嘛。
“医生,还是稍微开点药吧,我真的放心不下,再这么下去,我往后来估计要多加几剂抗抑郁药了。”徐枫挠着手臂很不安分,医院看着徐枫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
“那我开些安眠药,有一定效果能减少大脑活动,梦境也自然短了。”
“谢谢医生了!”徐枫总算如释重负般松口气。
医生敲打键盘调取资料,然而看见徐枫的照片时,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放大起来。
这小伙子身份证上的头发,是纯白色的,跟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
“小伙子,你头发染过?”医生诧异地看着徐枫,徐枫挠了挠脖子。
“哎,是啊,我天生的,以前还受过歧视呢,不得不染成这样,过几天又要染了。”
“不是白化病吧?”医生关切问了一句。
“没有,我眼睛正常的,就是头发基因问题,小事。”徐枫说得轻松,但过往怎么样只有他自己清楚。
“哎,那就好,这是取药单,去一楼窗口取药。”医生扯下打印机的单子,递给徐枫。
“好嘞。”
徐枫起身拿走药单,而医生看着他离去,又看了看电脑。
按流程是下一位病人,但是徐枫的界面还没刷新完毕。
怎么回事,网络出问题了?
医生刷新几遍,徐枫的照片才重新显现。
仍是白发,但黑色的眼睛却如同出错一般,变得猩红。
医生揉揉眼睛再次确认,但那照片却调皮地变为加载失败。
怎么搞的,这破网络。
......
城市的夜光渐渐升起,灯红酒绿的街道上,结伴的行人有说有笑,和一扇窗内的场景截然相反。
徐枫坐在电脑前,默默摘下耳机,扭了扭发酸的脖颈,活动活动肩膀,起身望向窗外的夜景。
好孤单啊。
这倒是有原因,徐枫老家离高中远,所以高一的时候就一个人租房走读,除了长假,平常很少和家里人联系,回家更是屈指可数。
希望租房到期前,梦会结束吧,自己也能安安心心回老家。
徐枫按剂量服下药物,随后昏昏沉沉闭上双眼。
窗外星光璀璨,行人渐渐稀少,城市中育生了一层薄薄的奇怪雾霭,它穿过街巷,如同寻觅猎物的野兽包围了徐枫的家,它渐渐渗入窗的缝隙里,包裹住徐枫的身体。
呼——噼咔——咚咚
风和火焰,还掺杂着混乱的脚步声。
噼咔噗咔!
似乎有人堆起来柴火,并且点燃了它。
徐枫顿时感到扑面的热意,是空调自动关了?
不对,身体的感觉,为什么变成站着的了?
异常的感觉让徐枫猛然睁眼,而在他眼前的,已经不是舒适的房间。
前面在做什么?
乌泱泱的人海,衣着灰色的村民举着农具和火把,争抢呼喊着听不懂的语言,目光恶狠仿佛要撕碎什么。
熊熊燃烧的柴堆,烈火环绕着摆放十字架的祭台,热浪阵阵冲向外层,宣扬火的无边神威。
白花花的十字架,衣着褴褛的女孩被高高悬挂,黑烟如死神裹挟她的心肺,她拼命地晃着脑袋渴求空气,可见的白皙皮肉上是饱受虐待后的猩红。
活人祭...祭祀?
梦,是梦对吧。
徐枫顿时心生寒意,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握紧,是挤压的实感,拍拍脑袋,是真实的晃动。
是梦...也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