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婵,为何如此贪睡?”
“......师...师尊?”
意识仍有些朦胧,思维能力就像被黏住了一样,独孤婵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那只是在做无用功。
奇怪,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师尊会在这里?
“躺下吧,别乱动了,你呀,也不知道是在同谁较劲,一本《真武玄图》能废寝忘食地参悟到昏迷,多亏我还想着你,不然啊,你怕是要叫那豺狼虎豹叼了去。”
记忆如小溪流水般缓缓注入神识,她终于想起了眼前的一切。
她叫独孤婵,一个被师尊从上古遗迹中领出来的孤儿,现在她正在努力地兑现着自己的天赋,想着有朝一日能顺利通过玄幽宗的天才弟子选拔,正式拜入师尊活酒仙的门下,成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婵儿只是不想浪费了这大好的时光,师尊说过,我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需要奠定修炼基础的时候,所以我就.....嘿嘿嘿.....”
“我说过吗?嗯....可能是酒话吧....别太当真,你是天灵根,底子比寻常孩子强太多了,你最需要的其实不是闭关修炼,而是带着你的天赋隐入尘烟,遍尝人间疾苦,方可得育造化。”
“欸.....听不懂欸,那我需要怎么做吗?”
“我这一个醉汉,哪能点化得了你?哈哈哈哈....顺心而为,权当是大梦一场,不曾后悔过枉来一世。”
“嗷....这样啊....那师尊,那本《真武玄图》里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您能指点指点吗?”
“......”
“嗯?师尊?”
“......”
“师尊?”
“......”
“师尊,你怎么不说话啊....”
“师尊....奇怪....师尊不是个哑巴吗?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不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海中的神识突然活跃了起来,在这陌生的身体中,让独孤婵感到有些难受。
“刚刚那是我的记忆吗?”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活酒仙是个彻头彻尾的哑巴,整日里醉醺醺的,不曾如此谆谆教导过她,从上古遗迹中苏醒被他带出来之后,独孤婵基本是靠着自觉才参透了那么多他随身携带的书籍,这才得以拜入宗门,成为门派重点培养的内门弟子。
那既然这样的话.....或许是与这具身体原本自带的记忆重合了?抑或是像癔梦一样脑海中的片段被完全打乱甚至胡编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梦还算是有点启示的,独孤婵在心底暗暗记住了那个不见得是活酒仙本人的师尊的“教诲”。
“哦,你醒了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独孤婵再一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胸口也有点发闷,喘息的频率渐渐增大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急别急,你现在安全了,没人要杀你,捋顺完情绪再说,哈。”
独孤诞翻了个白眼,随后单手从旁边的水盆里攥起一条水巾,捏吧捏吧挤出了点水后,径直往独孤婵的额头上一甩,带出了一大片的水渍。
就在这会儿的工夫,独孤婵也是终于通清了嗓子。
“这...是....哪里?”
“八婆神坛,不对,花婆,嗯,花婆。”
“怎么还在这里?”
独孤婵的表情唰的一下就变了,连带着意识也彻底清醒了回来。
那两个恶鬼面黑衣人呢?这样他们岂不是还没有脱险?
“知足吧你,在这里总比在荒郊野岭的坟堆里强。”
“你....你不要紧吧....我们这是被监禁了?”
“呵....”
独孤诞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歇着就行,白老太太那边我说通了,权当是误会,他们主家给沙刀狼面子,不好杀我们两个,一进来就给人家添堵,可真有你的嗷。”
独孤婵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指责,所以便找借口推脱了起来。
“.....我....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你第一次见荆桃的时候可比我能添堵.....”
“我擦你这能一样?药铺那地方摆明了是个情报据点,你要是闹大了暴露了吃亏的是他们,再不济咱都能跑了,可在这里你发个什么疯?进了门就是人家的地盘,以他们的手段就算闹出动静来也能在被发现之前给你彻底销声匿迹了,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
“他们....杀人.....”
独孤婵弱弱地辩解道,因为他看到了独孤诞肩膀上仍在渗血的绷带,这家伙虽然表现得还是那么吊儿郎当,可脸色却是已经苍白了几分,没有她的话,自己恐怕就要这么遇害了吧......
“他们杀个把人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青楼!妓馆!贩卖人口作皮肉生意的!哪天不打死几个不听话的女娃娃?你走过来的这一片街区,那些做买卖的,全都是仗着这里发达起来的,这里的打手多得跟牛毛一样,官府也袒护他们,你管这事你是不是脑子有包?”
“我....可...可这是有违天道人伦的恶事啊。”
独孤婵猛然坐起身子来,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腿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别乱动弹了,亏我来得及时,你只被刀伤了一点皮肉.....”
独孤诞小心翼翼地捧起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条左腿,眼里充满了惋惜和不舍。
想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能全身而退的局从来没有受过一点伤,这个笨蛋独孤婵就这么糟蹋她倍加爱护的身体,这谁受得了啊?
“有人干坏事不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正常?!”
独孤婵当即不乐意了,也不管腿上的刀伤就要起床,殷红的鲜血骤然染红了绷带,看得独孤诞差点斯巴达了。
“卧槽,姑奶奶你别乱动啊,这还有伤呢!”
“除魔惩奸,让黎民百姓免遭苦难,这才是天道,杀人放火邪淫偷盗这些个恶事,必为所天理不容!既然遇见了,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
独孤诞算是看出来了,这货多少有点油盐不进,你要是不顺着他的性子来跟他对着干,他的脾气只会越来越犟,到最后还是苦了自己在意的身体。
于是她连忙调转口风。
“好好好,你说得对,但我们现在人在屋檐下,是不是应该先管好自己的安危?你既然这么正义,这么为无辜之人着想,那你是不是更得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早早地横死,好让你以后能处理更多这样的坏事?”
“这.....”
独孤诞的这招以退为进成功说进了独孤婵的耳朵里,他整个人顿时如一只破了的皮球般泄下气来。
“想捕鱼你得先编网,想种田你得先翻地,你想为那个死去的女孩出气,首先你得有和凶手说话的本事,最起码的,人家不至于看你顺眼给你刀了对不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生地不熟,腿还让人砍伤了,全盛状态的你都打不过两个杀手联手,更何况是现在的你?你信不信如果你还像刚才那么杠,你连这门都出不去?你会死的毫无价值,并且你在意的那个女孩的死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关注,杀手依旧还会行凶,每天依旧会有那么多的女孩被拐卖进来,然后因为不听话被活活打死以儆效尤,可你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
独孤诞的乘胜追击彻底说服了独孤婵,被迎面泼了一桶冷水的他现在呆呆地坐在床边,眼里满是犹豫的色彩,表现得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独孤诞明白,这种时候是万万不可继续刺激的,打完巴掌之后,该喂口甜枣吃了。
于是她将手搭在独孤婵的肩膀上,语气顿时软了几分。
“好了收收心吧,先养好伤再说别的,别再冲动了,你如果实在看这里的人不爽,你就先不要讲话,都交给我,有什么事我帮你解决,好吗?”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
为什么?图你身子这事能明说吗?
是你要来这里寻庇护的,现在一来就惹乱子,还得我给你解决麻烦,就别不知好歹了行不行?
“但凡你占的不是我的身体,你以为我会管你?”
想来想去独孤诞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毕竟这意图实在是隐瞒不住,她也懒得临时再编瞎话。
独孤婵垂下脑袋,沉默了有一会儿,随后说道。
“我不用你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