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就是战争行为!”还未等萨墨伽徳出口,克劳德已经迫不及待的发表自己的看法了,“这完全违背了航行准则!简直就是强盗!”

“说不定他们就是海盗,伪装成斯达克人的样子呢。”萨墨伽徳笑笑,走到克劳德前面,望着舷窗外那缓慢旋转的蓝色星球,双手紧握成拳。

“即便是斯达克人资助的海盗,斯达克人也不会把这样的科技交给他们吧!”

“我想……该不会这和两年一样,是萨利安人和斯达克人联手要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吧。如果他们发觉了我其实并没有死在两年前的话。”萨墨伽徳犹豫着,可话语里却充满了不由分说的坚定。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置先皇于死地呢?”克劳德脱口而出,而当他吐出‘先皇’二字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

“三百年前那些事,我已经不想再提了。那些事算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可当我决心彻底成为卢明月时,我的人生已经走上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我不想再与过去的自己有再多的瓜葛。”

“陛下真是仁厚……”

“你看到那些战舰了么。”萨墨伽徳望着窗外的无边星辰,若是从旁人眼光来看,必然以为他是在欣赏宇宙的大好风光。可克劳德知道,那深黑色的幕布下隐藏着可怕的恶魔。根据雷达图显示的位置,斯达克人的飞船早已包围了自己。

克劳德走到窗前,往萨墨伽徳目光的方向看去,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观赏蓝星那万里长城的心情。明明深知敌人就在自己眼前,可连敌人的模样,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按理说宇宙中是不存在夜战的,因此也没有关于夜战的理论。可现在,克劳德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蒙住了眼睛,被人放进动物园里观赏,自己还毫不知情,这份屈辱,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除了黑色幕布,便只有星球,尘埃,太阳。那斯达克人的战舰呢?难道真是设备出了问题?

“恕臣愚昧,臣并没有看见。”克劳德回头,对着萨墨伽徳,右手掌心贴近心口,微微欠身,不甘心地说出这句话。

“你再仔细看看,往那颗火红色的恒星的边缘上看。”萨墨伽徳像是在指导自己学生般提示着克劳德。

“是。”

克劳德按照萨墨伽徳的指示,仔细观察着那颗恒星。那颗恒星泛着火红色,日珥不断喷射着环状的火焰,火焰没能脱离这颗恒星的引力,像折了翼的鸟儿,坠落地面。

他炽热而又明亮,就像一个巨大的聚变炉,每看上他一秒钟,就有上亿吨的氢被转化成氦。

现在,全宇宙无数的恒星在像它一样释放着能量。

巨大的能量在这颗恒星体内翻滚,不断燃烧。克劳德能看到火炉上耀眼的巨型白斑和骤然暗淡的黑色斑点。巨大的球体没有给人臃肿的感觉,反而更像是魔杖上的水晶球。

无数星体围绕他旋转,给予他无上的荣耀。相对的,他给予这些星体以光和热,生命和幸福。而当他终有一天耗尽体内的能量,垂垂老矣之时,那些星体又会去寻求别的主人。

突然,在那颗恒星的边际,闪过了一丝白色的亮光,如同剑刃,又如同正午太阳刺眼的光线,让人不敢直视。那一刹那的亮光犹如雷霆直冲云霄,闪电划破乌云,克劳德被完全震慑住了。

那道亮光反射的只是飞船的冰山一角。可他却能仅靠斯达克人那一瞬间失误,推测出了飞船的每一个细节。他漆黑的舰身,长形立体三角形的构造,飞船上每一个炮口的位置,每一艘战机出航的通口,甚至每一个船舱,船舱里每一个人的动作。他们行走的姿态,他们交流时的口吻。无一不在克劳德的脑海中显现。

还有斯达克家族的徽章。黑色为底,紫色为边,三层冠冕在上,展翼雄鹰在下。雄鹰左手握剑,右手配盾。上半边由罂粟花冠包围,下半边有金色的带状纹路装饰。

斯达克人的飞船以十分诡异的路径前进着,目的就是为了确保在以萨利安飞船为中心的任意角度来看,飞船都没有遮住那些任何可视星球。而现在斯达克人已经十分接近,飞船在视觉上也显得十分巨大,很难再隐藏自己。同时,现在也已经是摊牌的时候,用不着再遮掩自己。

猎物已经到手了。

克劳德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斯达克人邪恶的笑声。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他们为什么不来阻止斯达克人罪恶的举动呢。

“神使兰佩·法贝托莉雅。”克劳德喃喃。

神使的名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次,通常是三千年。不过有时候也有意外,也许前一天刚换了个名字,后一天又是新的名字。不过有一点不变的是,他们的姓氏都是法贝托莉雅。

但也有一段缺失神使的时间。

有人说神使不过是教会编出来的鬼话,也有人相信神使是真实存在的。他们都是奥德修斯·法贝托利亚的后代。

可从来没有人见过。

法贝托莉雅的后代从那以后仿佛便成了幽灵。人们只知道神使的名字在不断变更,却从来没有实感。就好像十亿光年外有个人被车撞死了,三千年后又撞死了一个。即便第二天又有人被撞死了,你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任何时代都有信仰者和不信仰者。你不能奢求每个人只看到你的名字就对你敬若神明。

毕竟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过,神使究竟存不存在这个问题,这个时候对克劳德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陛下,敌人有四艘凤凰级驱逐舰和四艘天鹅级驱逐舰,全部配备四座四联装5.23米口径炮和四座五联装2.66米鱼雷发射管。除此之外还有四艘斗级航空战列舰和一艘柳级战列舰,全部配备最新式的武器。”克劳德脸色有点难堪,“我们只有56架战机和四艘英仙级驱逐舰。”

斯达克人现在已经不用再遮掩自己的行踪,他们大方地解除了视觉屏障,用肉眼可见的颜色覆盖全身。

“那在你看来,可有胜算?”萨墨伽徳的语气异常平淡,完全没有大战前一触即发紧迫,克劳德不知皇帝是已看破生死还是另有妙计,也许这就是身为贵族的气魄,身为皇族的高傲。

也许两年前,当萨墨伽徳看到洛克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泰然自若吧。

“臣,就算是死,也愿为陛下杀出一条血路!”克劳德雄浑的声音在船舱中回荡,像极了那个醉卧沙场,马革裹尸的年代。

“那就是……赢不了咯?”

“……”

确实,再优秀的战术家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战斗下,都会认负。克劳德想象着飞船被鱼雷击中的情景。那冲天的火光和碎片,悄无声息的爆炸,全部以黑幕下的灿烂星光为背景。那绝是极美的。

“克劳德·那耶勒斯,你听着,”萨墨伽徳虽然并不比克劳德高,但他以近乎俯视的眼神审视着克劳德,用皇帝威严的口吻不容置疑的问道,“你愿意终生终世成为我的骑士吗。”

克劳德连忙下跪。“臣本是陛下的臣子,衣食住行,无所不仰仗于陛下恩典。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在所不辞。陛下何出此言?”

“朕所言,是否皆为真理。”

“陛下所言,皆为真理。”

“朕所行,是否皆为典范。”

“陛下所行,皆为典范。”

“朕之愿望,是否为全天下之愿望。”

“陛下之所愿,即是臣之信仰!”克劳德觉得自己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才说出这句话。此刻似乎脑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喷涌而出,克劳德想竭力去制止他,可当自己碰触到那股力量时,却发现他是那么强大而又美好。多么希望就这样什么都不用去想,静静的倒在这温柔乡中。

军人就是,永远不要去想为什么,否则就不要成为一个军人。

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不久之后必死无疑,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切。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包袱,即便承诺无法兑现也没关系,没有人会向一个死人要求诚信。

人活在世上总是畏首畏尾,总觉得自己的前方有很多阻碍,总觉得展不开手脚。但这并不是坏事,因为那证明了你的命还很长。你还在意世俗的偏见。

如果你知道自己第二天就要死亡,你肯定会做出很多你想过却不敢做的事,甚至你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从你接到死亡通知书的那一刻起,你就会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你不用再刻意讨好别人,因为死人不需要人际关系。你不会再去想着法子捞小便宜,毕竟钱在这时候真的只是身外之物。

没有什么能比死亡更能改变一个人的了。

好像自己成为了一个神,不食人间烟火。

所谓超脱,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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