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姐姐她……”

“回房间！”

……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沉重的喘息声在房间内响彻着，时断时续，压抑着痛苦和虚弱。

真不应该跑到房间里来的……褚南歌颤颤巍巍松开攥着右手的左手，刹时间，又是一股剧痛袭来，那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保持不了清醒。

把几乎残破的右手提到面前，褚南歌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素白纤细的手掌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整条手臂都沾染着血污，或凝固，或流淌。

右手食指上面两个巨大血洞还在隐隐冒着殷红。

这个样子是肯定要去医院的……不去医院恐怕会很麻烦。

强撑着正在打摆子的双腿，褚南歌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摸到自己藏钱的地方，因为不知道治疗处理伤口要花多少钱，她就干脆拿了一半的钱放进口袋里。

电瓶车的电不够多了，而且明天褚中天要用电瓶车的……思索再三，褚南歌决定坐出租车去市立第一人民医院，这是距离她们小区最近的医院了。

也不知道是血流太多的缘故，还是心寒意冷之类的，褚南歌总觉得遍体生寒，甚至让她有点瑟瑟发抖的趋向，无奈，褚南歌只能佝偻着半边手臂，给自己换上一件长袖，再沉默着推开门走进客厅。

客厅里面没有人，褚中天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褚南歌不能做饭，就只有他来了。

这对于褚南歌来说其实是一个好机会，她小心地反关房门，随后就径直离开了家。

走楼梯的时候褚南歌双腿依旧在发颤，不过至少现在血是止住了——在离开房间的时候褚南歌多抽了几张纸巾包裹伤口，现在差不多是把血给止住了。

好不容易挪到小区门口，正好有几辆出租车停在那揽客，褚南歌见状赶快找了一辆司机是女性的出租车坐上去。

“阿姨，去市立第一人民医院……麻烦稍微快点。”

“诶，好的，你坐好，准备出发了。”

司机阿姨是一个看起来很慈眉善目的中年女性，在听到一个小姑娘如此急切地说要去医院后，丝毫不敢耽误，连忙发动汽车开上马路，同时，她还在后视镜里观察着褚南歌这个小姑娘的情况。

小姑娘漂亮是很漂亮的，也不知道是哪家人这么有福气，只是那种阴郁凄苦的模样让应雨婷收不进眼，还顺便想到了自己女儿，两者年纪应该是差不多的，十八九岁？

忽然，路边一处灯光闪过，照亮了出租车后排位置，同时也照亮了褚南歌苍白的脸庞以及她抱在怀里，染着血污的手掌。

那些纸巾上的血迹是多么触目惊心？

“小姑娘，你的手怎么了？”来不及多想，这句话已经从应雨婷嘴里脱口而出。

“啊……我没事，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了而已，谢谢阿姨关心。”

冷漠的话语不假思索，也是脱口而出。

随后几分钟，车子内再度陷入死一般寂静。

应雨婷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又害怕自己不小心触及到后排小姑娘的伤心事。

肯定是在嘴硬说谎吧？那样子的出血量，还有那种神情……是割腕了吧？

应雨婷当出租车司机将近十五年了，期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包括那些想要自我了结残生的自杀者，还不少，几乎每隔几年都会碰到一个，他们有的就像正常人一样，下一秒却能翻身跳下大桥。

有的则是呈现出极端情绪，大哭大笑，疯疯癫癫，但更多的，就是像此时此刻坐在后座的小姑娘一样，沉默寡言，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生之希望的光芒。

要做点什么才行……

面对这些自杀者，最近的一次是去年。

应雨婷就亲眼看着一个上高中的小姑娘因为学历压力太大，从自己朋友的出租车上冲到桥边，一跃就跳了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因为那个时候是深夜，哪怕救援来得很及时，那个小姑娘还是把岁月永远停留在了那最像花儿一样的时间。

这件事情给应雨婷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小姑娘是哪人啊？本地的吗？”

“嗯。”脑海中正在想着看病会花多少钱的褚南歌径直回应道，其实她一副快死了的表情完全是因为手疼麻木了。

再加上失血过多，今天一整天也没吃啥填肚子的东西，人越发生虚弱，看起来就越像要死了似的。

知道真实情况的某位热心肠出租车司机阿姨应该会很开心吧？

可惜现在她并不知道。

“看你年纪不大，应该还在上学吧？”应雨婷再度问出一个问题，还是关于她女儿的，“我有一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还在上高三，小姑娘你也差不多吧？”

“嗯，我是高中生，也是高三了。”

“高中生好呀，再过一年就上大学了，到时候就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

“是啊……”

“我那女儿可不省心咯，暑假一放假就去染了个金灿灿的头发，还要去外面打工，拦都拦不住，哈哈哈……”

外面的世界吗？

褚南歌听着应雨婷的话，思绪忍不住跳向远方，当她转头看到漆黑玻璃上，属于自己的倒影时，心中再度坚定了要好好活下去，寻找以前父母的想法。

再苦再累，也不能放弃褚南歌这具身体。

虽说褚南歌本来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可是，经过应雨婷三言两语正中心间的谈侃，前者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褚南歌也能听出来司机阿姨的担心，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关心，确实很让人受用舒坦。

接下来，抵达医院之前，应雨婷一直在说着家长里短，偶尔发出几声温柔的浅笑，引得坐在后排的褚南歌也是渐渐忘记了手指上伤势所带来的疼痛。

到医院时，两人之间的画风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小姑娘，阿姨陪你一块去看急诊吧，反正阿姨也要下班了。”

“不用了，谢谢阿姨。”褚南歌委婉地开口拒绝对方好意，只是也没有拒绝应雨婷扶自己下车的举动。